第2章
李祺一颗心砰砰直跳，有些口干舌燥，激动兴奋。</p>咱也见着洪武大帝了，而且还是有血有肉活的那种......</p>
“兔崽子，偷瞄什么？”</p>
朱元璋注意到了李祺的目光，冷声喝道。</p>
“两个混账东西，还不跪下！”</p>
二人膝盖一软，老老实实地跪倒在地。</p>
李祺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儒雅文臣端坐在锦凳上面。</p>
这儒雅文臣面容阴鸷，脸色铁青，眼神阴狠，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杨宪那老东西了。</p>
中书左丞相，杨宪杨希武！</p>
现在双方都已经到场，身为苦主的杨宪也已经打好了腹稿，就准备发挥了。</p>
这一次争斗，说穿了不过就是年轻小辈争风吃醋的小事。</p>
年轻人嘛，好勇斗狠，争风吃醋，算不了什么。</p>
不过在杨宪眼中，却是一个大好机会。</p>
皇帝陛下早就对日益跋扈的淮西勋贵极其不满，而这李祺又是淮西勋贵之首李善长的独子。</p>
若是运作得好，说不定可以将此事放大，彻底激起皇帝陛下的不满之心，将淮西勋贵一网打尽！</p>
然而还未等杨宪开口，便听得一阵杀也似的哭嚎声在偏殿内响起。</p>
“舅祖父，您要为我们做主啊舅祖父！”</p>
李景隆口中的舅祖父，正是朱元璋。</p>
他爹李文忠可是朱元璋的亲外甥，朱元璋姐姐、曹国长公主的独子。</p>
“景隆谨遵舅祖父您的教诲，安分守己本分做人，谁料想那杨德清异常跋扈，见到景隆就屡次出言讥讽，说什么我爹是靠着裙带关系才封公拜将的，简直可恶到了极点！”</p>
“祺哥儿看不过去，这才出手教训了那杨德清一顿，原本事情也就过去了，谁料那杨德清下手狠毒，突然暴起伤人把祺哥儿从二楼推了下去，险些要了祺哥儿的命啊舅祖父......”</p>
此刻李景隆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嚣张气焰，就像一个被邻家男孩抢夺了玩具的孩童，跪地膝行到朱元璋软榻面前，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嚎啕大哭。</p>
那可真是句句泣血声声悲鸣，一把鼻涕一把泪，足以使得闻者伤心听者流泪......</p>
这正是李祺方才给李景隆出的主意，打感情牌，卖惨。</p>
李文忠可是朱元璋的亲外甥，而且还是功勋卓著的顶尖战将，现在李文忠正和徐达等人准备北伐事宜，结果李景隆就被人欺负，朱元璋即便有心惩处，只怕也会动恻隐之心，下手不会太狠。</p>
最让李祺佩服的是，李景隆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落，再配上一副悲愤欲绝的神情，仿佛当真是在外面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此刻正向自家长辈告状，那演技简直神了......</p>
殿内诸人神情古怪到了极点，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p>
朱元璋面无表情，不过身形微微晃动；奉御太监赵成掩嘴轻笑，躬着身子也没人在意；杨宪胸膛起伏不定，一张老脸顿时被气成了猪肝色。</p>
李祺眼尖地注意到，洪武帝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他嘴角微微地扯了一下。</p>
“景隆世子还真是牙尖嘴利，张口就来啊！”</p>
杨宪没好气地讥讽道:“我儿老实木讷，素来安分，从不惹事......”</p>
“老实木讷？”李景隆顿时急眼了，怒喷道:“我呸！”</p>
“那杨德清老实木讷，他还会去狎妓宿娼？那个骚包货可是出了名的风流才子，杨宪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啊！”</p>
双方既然已经撕破了脸，李景隆也丝毫不再惯着这杨宪。</p>
杨宪到底是经年老臣，什么样的攻讦弹劾没有见过，所以此刻也丝毫不恼怒，反倒是笑呵呵地开了口。</p>
“是非曲直，一目了然，即便二位世子是功勋之后，可功勋之后那又如何？无故动手伤人，置大明律令于不顾，难道想就此糊弄过去吗？”</p>
杨宪厉声喝道，中书左丞气场全开，怒喝一声像是一下子响彻了整个屋子，惊得人呆立当场！</p>
李祺眼中寒光闪烁，忍不住暗自感慨。</p>
这个杨宪，好嚣张啊！</p>
一声怒喝。</p>
李景隆被吓得缩了缩脖子，</p>
李祺却感到有些不太对劲！</p>
这个杨宪，太狂了吧？</p>
洪武大帝可是在你面前呢，你都敢这么狂？</p>
他这一嗓子，让整个偏殿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p>
反观朱元璋始终面无表情，不见喜怒，似乎对这杨宪很是纵容。</p>
有人能忍，有人却忍不了了。</p>
李祺阴测测地笑道:“哟，杨左丞好大的架势，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吗？”</p>
“皇上息怒！”杨宪反应很快，急忙起身跪倒在地。</p>
“臣有感于功勋子弟放浪形骸，欺行霸市，所以刚刚才会......”</p>
“唔......爱卿有心了，快快起来！”</p>
朱元璋含笑点头，给足了这位中书左丞面子。</p>
得了皇上恩宠，杨宪施施然地起身坐下。</p>
瞧见这一幕，李景隆心中更是没底。</p>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李祺，后者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p>
“启禀陛下，景隆方才所言俱是实情。”</p>
“那杨德清依仗某人权势，长期欺男霸女，为非作歹，若是陛下不信，可以派遣检校卫前去查证......”</p>
“哦，陛下恕罪，臣倒是忘记了，杨左丞本就是检校出身，难怪那杨德清如此跋扈却不能上达天听......”</p>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p>
杨宪急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额头上直冒冷汗。</p>
“陛下恕罪！”</p>
“臣教子无方，陛下恕罪！”</p>
没办法，李祺这句话实在是太毒了啊！</p>
前脚刚说检校卫可以查证他儿子杨德清的罪行，后脚就来了一句他杨宪正是检校出身，分明就是在给皇帝陛下上眼药，指责他杨宪广结党羽，连检校卫都成了他的党羽！</p>
检校卫那是什么地方？</p>
皇帝陛下监察百官所设！</p>
皇帝陛下听了这话，会怎么想？</p>
结果你杨宪倒好，连检校都成了你的羽翼！</p>
那朕晚上还能够睡得踏实吗？</p>
这个李祺，太毒了啊！</p>
朱元璋也很是配合地脸色沉了下去。</p>
现在，攻守形势变了！</p>
“杨爱卿，你儿子杨德清伤势如何？”</p>
这声音虽然很是平淡，但谁都能听出里面夹杂的怒火。</p>
杨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忙解释道。</p>
“这......臣......犬子......只是受了些皮外伤！”</p>
“哦？”朱元璋笑了，“原来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啊，朕还以为他多严重呢，值得杨爱卿如此大张旗鼓地兴师问罪！”</p>
此话一出，杨宪骇得面色苍白，额头上直冒冷汗。</p>
“臣治家不严，教子无方，还请陛下降罪！”</p>
朱元璋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p>
“此事到此为止，退下吧！”</p>
杨宪闻言如蒙大赦，躬身退出了大殿。</p>
只是临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了李祺一眼。</p>
朱元璋将一切尽收眼底，随后饶有兴致地看向李祺。</p>
在他记忆里面，这孩子饱读诗书老成持重，最近怎么性情大变了呢？</p>
随口一句话，就逼得杨宪仓皇败退！</p>
“李祺，你倒是真开窍了！”</p>
李祺身子一颤，随后恭恭敬敬地开口道。</p>
“陛下，检校组织乃是谍报机构，天子耳目喉舌之司，然杨左丞既已入中书任左丞相，本就位高权重，不可再掌检校！”</p>
“臣请以检校卫为基础，改仪鸾司为锦衣卫，监察百官，以定社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