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殿试前一天晚上，秦策将易白风赶走了。</p>他告诉秦欢，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在宫里待两天。</p>
这两天她要一个人生活。</p>
秦策开始了长达半个时辰的嘱咐。</p>
秦欢无奈，可能上回她晚归是真的吓到哥哥了，她现在还记得他猩红双目。</p>
易白风给秦欢的感觉很神秘，他身上沾染了江湖人士的气息，应该是哥哥出游那两年结交的朋友。</p>
那是秦策十九岁高中解元时。</p>
他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为由，背上简单的行囊，独自离家，开始了长达两年的游行。</p>
这两年书信不断，却从未回来一次。</p>
两年后秦欢再见秦策，他虽还是那个人，但她知道，他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p>
她温润如玉的兄长，目光永远温柔坚韧，可自那以后，她常能从他目中看到胜券在握。</p>
如果不是习性气息一如从前，她真要以为，秦策也换了个芯子。</p>
次日，秦策早早起床，煮一锅浓稠的红豆粥，加了糖，慢悠悠的喝上一碗。刷好碗后，又将剩下的盛进碗中一并放入锅里，盖好锅盖，带上浮票文书就踏上入宫的路。</p>
灶膛中的炭火一直煴着那碗粥，秦欢吃的时候温度刚刚好。</p>
哥哥连着两天不在。</p>
秦欢却没什么心思出去撒野。</p>
可能她想去的地方都玩遍了吧。</p>
秦欢往客似云来里跑了一趟，出来后延街逛了起来。</p>
她想给自己和兄长挑几件衣裳，顺便买些礼物。送给家中长辈的礼物要等到时候和兄长一起挑，但是她可以先买些送给平辈小辈的小玩意儿。</p>
“麻烦帮我把这件衣裳，还有那两套男装包起来。”</p>
“好的。”</p>
“姑娘买这么漂亮的衣裳，不搭配几件漂亮的首饰怎么行呢？我们家还有首饰专卖区，姑娘要去看看吗？”女侍者笑容满面的上来推销。</p>
“那就带我去看看吧。”</p>
首饰这东西，秦欢不爱戴，但她喜欢收藏。古代人的手艺真的没话说，制出来的发钗、簪子一件比一件漂亮。</p>
秦欢看上一只金蝶镶红宝衔珍珠串的簪子，做工和细节都尚可，蝶身的那颗红宝石熠熠生辉。</p>
“这只簪子多少银子？”秦欢心中有了估摸，看着那簪子问道。</p>
“姑娘眼光真好，这是我们宝华阁前几天刚上的新品，您要是中意的话，收您二十两银子好了。”</p>
秦欢笑了，“十两。”</p>
女使者愣住了，见过砍价的，没见过一下砍的这么狠的。</p>
“二十两已经是最优惠的价格了，十两我们亏的太狠了，姑娘要真心喜欢，就给十八两吧。”</p>
秦欢但笑不语。</p>
“乡下来的土包子，二十两都拿不出来，逛什么首饰铺子啊。”这时，一旁传来道轻蔑的女音。</p>
秦欢看了她一眼，那女子指了指跟前一整套翡翠头面，问女侍者，”这个多少银两？”</p>
“姑娘，这也是小店的新品，您中意的话，八十两拿走好了。”</p>
“嗯，给我包起来，本小姐很喜欢。”女子高傲的仰了仰面。</p>
秦欢从她目中看到鄙夷。</p>
做人若想快乐，首先就得避免跟傻逼计较。</p>
她正要走，偏生那女侍者又上前来，笑盈盈道，“姑娘要不看看别的，我们宝华阁还有许多实惠精美的首饰。”</p>
“你还去她那做什么，她什么都买不起，你们铺子就这些新品么？”那女子的声音又传来。</p>
女侍者略有些尴尬的看着秦欢。</p>
她一直围在秦欢身边，自然有她的道理。</p>
秦欢看了女侍者一眼，抬手轻捻起那只金蝶镶红宝衔珍珠串簪子，慢悠悠道，“这只簪子的分量和做功都不足以以二十两的价格售出，锻造过于粗糙，珍珠的品质也不好，要说唯一吸睛的，恐怕只有中间那颗红宝石了……听我的，改价成十两，你一样能血赚二三两，毕竟，你很难在短期内遇到第二个冤大头了。”</p>
女侍者，“……”</p>
“噗嗤”一声轻笑传来，明显是没憋住。</p>
那女子的脸色霎时黑了，怒指秦欢，“你说谁是冤大头？”</p>
秦欢一个眼神都欠奉，“谁跳脚谁是呗。”</p>
果然，有时候打脸傻逼要比无视傻逼更快乐。</p>
“这只钗子怎么卖？”这时，秦欢看到一只衔珠累丝孔雀开屏钗，抬手将其托起，漫不经心问女侍。</p>
女侍真怕她再吐出什么一矢中的的话来，方才听得她心里直发虚，她可没错过一干客人的面色变了又变。</p>
“等一下，那钗子本小姐要了。”正欲报个最低价，那道女音却又插进来。</p>
“你跟她废话什么？她只会挑刺儿，买得起簪子么？”她理所当然道。</p>
”你知道这只簪子多少银两吗你就抢？”秦欢挑眉。</p>
“我这怎么能叫抢呢？不管多少两我都买得起，这个就不劳你操心啦。”那女子盈盈一笑，漂亮的眸子里全是得意和骄傲。</p>
”你确定，我看它的价格在二百两左右。”秦欢也笑，将那钗子放回原处。</p>
“二百两！”那女子脸色顿变，旋又透出些青红相间的古怪来。</p>
“哼，你碰过的东西，本小姐不稀得要！”她脸上有些挂不住，环胸咬牙，“二百两你就买得起吗？”</p>
“你还真是信任我呢。”秦欢笑眯眯看向女侍。</p>
女侍大有种骑虎难下之感，她压根不敢看那名女子，苦着脸道，“姑娘，这只钗子只要七十两。”</p>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秦欢那双笑眯眯的眼，她愣是不敢报高价，给了她一个最低价。</p>
“多谢了。”秦欢是懂行的，笑盈盈道了谢。</p>
“你敢耍我！”女子爆喝，瞪大了眼睛梗着脖子看秦欢。</p>
秦欢沉默以对，只淡看她一眼。</p>
好似在说，就耍你了咋地？</p>
秦欢收回目光行去柜台，柜台前立着个华服女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秦欢细细一看，略有些吃惊。</p>
这位不是她“未来嫂子”么，在这里遇到也太巧了吧？？</p>
“你站住，你竟敢耍本小姐，你个贱民你知道本小姐是谁么？”身后炸起那女子气急败坏的声音，秦欢听在耳中，只觉得她快变异了。</p>
”你干什么？！”</p>
秦欢是真没想到，那女的会跳脚到拔簪子扎她，更没想到她未来嫂子会上前来帮她，眼疾手快的，一把就抓住了对方的手腕。</p>
“叮”的一声，秦欢听到玉质相碎裂的声音。</p>
“当街行凶？你想去吃牢饭么？”那女子一见萧盈歌人都傻了，愣愣将高扬的手放下来。“明……明昀郡主？”</p>
别人说吃牢饭，她是不屑一顾的。可是萧家人说吃牢饭，那可不仅仅是蹲大牢那么简单！</p>
萧盈歌推开许文夏，心疼的捡起地上断成三段纯色的羊脂玉玉镯。</p>
许文夏的玉镯与之相撞，碎的更甚，她却没有心思去捡，只是紧张又惊惧的看着萧盈歌。</p>
她的父亲虽是长安四品官，但焉能比得上萧盈歌皇亲国戚？她自己是郡主不说，她的兄长还不仅仅是侯爷，更是煞名赫赫的锦衣卫指挥使……她不会真要被送去坐牢吧？</p>
“郡主，您的镯子我会还给您的。”许文夏小心翼翼的上前。</p>
萧盈歌默然的捡起三段镯子，用随身携带的罗帕小心翼翼将其包好。</p>
“我的镯子不用你赔，你险些刺伤了人，人证物证皆在，且去官府走一趟吧。”</p>
“不不不，郡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再说这位小姐并未受伤啊！”许文夏的声音已染上了哭腔。</p>
“你这叫行凶未遂，我要是没抓住你，你的簪子就扎人身上了，茉莉，去报官。”萧盈歌一个眼神都欠奉，吩咐她的贴身婢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