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就一起去吧，晚上我发地址给你。”</p>“好。”</p>
挂断电话，夏熙月的眼前不断浮现出裴建川的面容。</p>
昨晚上瞧得不够真切，现在想想，他当时似乎看上去很悲伤。</p>
可他为什么悲伤？</p>
想不出缘由，夏熙月便没再想了。</p>
她翻开信息栏，给沈寻发去消息：“今晚不用做我的饭了，我出去吃。”</p>
本以为沈寻会在忙着看病人，却很快就回复来：“和吴编辑吗？吃完饭要不要我顺路接你？”</p>
不知道在哪里吃饭就说顺路，沈寻的心思不用沈骆说都很明显。</p>
夏熙月抿抿唇，回消息：“不是，和我妈还有顾家吃饭，应该不会太晚。”</p>
消息发过去，沈寻却没有立即再回。</p>
她以为他去忙了，起身准备去洗漱，可刚抬步，手机就响了起来。</p>
是沈寻打来的：“柠柠，你要去和裴建川……和顾家吃饭？”</p>
夏熙月应声：“恩。”</p>
“突然去见……没关系吗？”沈寻欲言又止。</p>
但夏熙月明白他的担忧是什么：“不用担心，只是去吃饭，很快就会回来的。”</p>
沈寻沉默了好一会儿。</p>
最后还是说：“好，那你吃完告诉我，我去接你。”</p>
“不用了，沈寻……”夏熙月正要拒绝，那边却已经挂断了电话，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p>
看着熄灭的屏幕，她抿了抿唇。</p>
晚上，夏熙月按照唐母给的地址来到餐厅。</p>
刚下出租车，却远远见到一个身影站在餐厅门口，像是等待了许久。</p>
走近，才发现是裴建川。</p>
四目相对，夏熙月停下脚步。</p>
“你在等我？”</p>
第二十八章</p>
这一句话语气莫名熟稔，让裴建川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两人离婚之前。</p>
他微微一怔，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p>
她想起他了？</p>
“柠柠，你……”</p>
“其实我自己可以进去找你们的，不用在这里等，外面很冷的。”夏熙月却打断了他，淡笑着说。</p>
也是在这一刻，裴建川借着路灯看清了她眼中的疏离。</p>
她没想起他，刚才那一瞬间不过是错觉。</p>
心脏仿佛狠狠坠落，摔了个粉碎。</p>
裴建川喉间一疼，生生咽下：“应该的，我们进去吧。”</p>
夏熙月点点头。</p>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餐厅，中间保持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证明着两人的陌生。</p>
推开包厢的门，在看到夏熙月的那一瞬间，顾母站起身，眼眶就红了。</p>
“柠柠。”</p>
夏熙月面对顾母突然的情绪激动有些不知所措：“伯母，好久不见。”</p>
顾母有很多话想问，但是又想起唐母和自己说的话，只能咽下。</p>
她揽住夏熙月的肩膀，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遍。</p>
什么异样都没有，但陌生是有的，看来她是真的忘记了有关裴建川的所有记忆。</p>
叹了口气，顾母拍了拍的后背：“好孩子，看见你健健康康的，伯母就放心了。”</p>
夏熙月淡淡笑了笑：“伯母和以前也没有变化，还是那么年轻。”</p>
顾母笑起来，眼眶中的红润也消散了一些。</p>
两家人都坐下，夏熙月就坐在裴建川的对面，一抬眼就能看见他。</p>
吃饭时，顾母拉着夏熙月问：“柠柠，现在你在做些什么呀？”</p>
“在写书，不过就是随便写写梦到的一些梦而已。”夏熙月笑答。</p>
裴建川拿筷子的手却一顿。</p>
她……还记得那些梦？！</p>
那是不是梦里的内容，还是如她之前所说那样，两个人很相爱？</p>
裴建川目光深邃地望向她：“是不是……一个公主和一个侍卫的梦？”</p>
夏熙月顿了顿：“你怎么会知道？”</p>
“因为，我也梦到过。”裴建川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期待和紧张。</p>
然而，夏熙月迎着他的双眸轻轻笑了下：“那真的是好巧哦，不过我每次做梦，都看不清里面的人长什么样子，估计就是莫名的灵感吧。”</p>
看不清？</p>
裴建川像是做过山车，刚刚达到最高处，就狠狠滑下。</p>
原来……她连梦里的他都忘了。</p>
心底蔓延着苦涩，裴建川没再说话，收回了视线。</p>
这顿饭裴建川吃的有些食不知味。</p>
他看着夏熙月礼貌客气地和顾父顾母交谈，心里反而像刀割一般。</p>
都回不去了。</p>
一切都回不去了。</p>
吃完晚饭，顾母说：“柠柠，让阿衍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也不安全。”</p>
裴建川刚想说好，却听夏熙月说：“不麻烦他了，有人来接我。”</p>
闻言，除了裴建川之外的三个家长全都是一愣。</p>
而裴建川隐隐猜到了那人会是谁。</p>
顾母拉着夏熙月的手：“柠柠，你……你谈恋爱了？”</p>
裴建川的心一颤，有些呼吸不上来。</p>
夏熙月正要回答，一辆车却停在了众人面前。</p>
驾驶座的门打开，沈寻走下来：“叔叔阿姨好，我来接柠柠。”</p>
第二十九章</p>
在顾父顾母有些诧异的注视中，夏熙月解释：“伯母，我还没有恋爱。这是我朋友沈寻，他也是我的房东，就住在我对面，所以顺路来接我。”</p>
“原来是这样。”顾母怔怔点头，但看向沈寻的目光还带着些许探寻。</p>
总感觉……这人对夏熙月可不是单纯的朋友关系。</p>
夏熙月和众人挥手：“伯父伯母，那我就先走了。”</p>
说着，她又看向裴建川：“阿衍哥，再见。”</p>
这是今天晚上她第二次主动看向自己。</p>
裴建川怔了怔，忘记了回应，等回过神来时，沈寻早已开了车离开。</p>
顾母有些担忧地看向他：“阿衍，你看柠柠她现在，根本不记得你们曾经的感情，而且她的身边现在还有……你该死心了吧，难道她一直想不起来，你还等她一辈子吗？”</p>
裴建川望着空阔不见车影的街道，久久没有说话。</p>
一阵凉风吹过，将头顶树叶吹得簌簌作响。</p>
他的声音比风还寂寥：“我没有奢望她会回到我身边。”</p>
只要她幸福快乐，就足够了。</p>
而他人生剩下的时光，只有一件事——对她好。</p>
他要把之前亏欠夏熙月的，全部都弥补回去。</p>
另一边，沈寻带着夏熙月回到家。</p>
两人站在两扇门中间，沈寻微微皱着眉：“柠柠，今天晚上，没发生什么事吧？”</p>
夏熙月开门的手一顿：“能发生什么事？不过就是吃一顿饭。”</p>
沈寻扯了扯嘴角：“也是，不过就是吃一顿饭。”</p>
可裴建川始终让他觉得不安。</p>
不过才三个月，这件事就完全暴露，以后裴建川会不再来打扰夏熙月了吗？</p>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答案。</p>
更让他在意的，是夏熙月的态度。</p>
沈寻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才试探着开口：“柠柠，你对裴建川……”</p>
夏熙月有些疑问地转过头来看他：“不过就是一个领居家的哥哥，怎么好像感觉你很不喜欢他？”</p>
沈寻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p>
片刻，他轻声开口：“早些睡吧，很晚了，柠柠。”</p>
夏熙月轻笑了下点头：“恩，你也早点睡，今天谢谢你来接我。”</p>
沈寻望着她，眼底情绪翻涌：“说什么谢。”</p>
但夏熙月没再说话，打开门走进了屋子。</p>
关门声在走廊里回响了一阵。</p>
沈寻看着点那扇被关紧的门，好久才转身回到自己家。</p>
他站在阳台上，迎着凉风点了支烟。</p>
他担心的并不是裴建川还会不会来纠缠，而是担心夏熙月对他会不会旧情复燃。</p>
有人失去记忆也会爱上同一个人，沈寻怕的，是自己没有机会能够说出爱意。</p>
哪怕这爱意人人皆知，根本不是个秘密。</p>
沈骆听见开门声从房间走出来，看见沈寻在抽烟不禁愣了愣。</p>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沈寻很少抽烟，几乎不抽。</p>
“哥，怎么了？”</p>
沈寻没有回头，吐出一口袅袅的烟雾。</p>
“小骆，我的心底，总有些不安。”</p>
沈骆有些不解：“不安什么？你不会是担心柠柠姐和那个裴建川还会再发生点什么吧？放心吧，这绝不可能。”</p>
沈寻按灭烟头，眼睛看着楼底下路灯旁站着的男人，眸光微暗。</p>
“你又不是柠柠，更不是裴建川，怎么就能保证？”</p>
第三十章</p>
沈寻走下楼，在几步之远看向男人。</p>
“顾先生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路上确认过很多次，都没看见有人跟。”</p>
裴建川将手里的烟头捻灭在垃圾桶上：“不过就是个住处，想知道很容易，不用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p>
沈寻目光一沉：“那顾先生来到底是想做什么？”</p>
“路过，抽支烟就走。”说完，裴建川真的就转身要上车。</p>
刚打开车门，身后又传来声音。</p>
“有一个问题我不是很明白，你看上去还爱着她，当初为什么会和别人在一起？”</p>
裴建川一半的身体隐在黑暗中，声音都似乎染上了几分寒意：“这是我的事，要解释，也是和她解释，我和她之间，轮不到外人来管。”</p>
沈寻的手骤然收紧。</p>
外人。</p>
片刻后，他却好像笑了下：“现在对于柠柠来说，顾先生好像才是那个外人。”</p>
话音刚落，沈寻就很清晰地看到裴建川的身子微微一颤。</p>
就算拥有二十几年的相识相爱又如何，没了记忆，现在他们的处境没多少区别。</p>
都是爱而不得。</p>
但他的机会，总比裴建川大。</p>
裴建川的身形僵了很久，才缓缓站直，他转过头隔着一片黑暗看向沈寻，路灯竟都不能将他漆黑的双眼照亮。</p>
“谁是外人不要紧，重要的是她好过。沈寻，你要么就好好对她，否则我一定不会放手让她在你身边。”</p>
说完，裴建川昂首看向三楼左边那扇还亮着暖黄色光芒的窗，只看了两秒，里面关了灯，只剩下黑。</p>
他不舍地收回目光，坐进车里，引擎声不大不小，扬长而去。</p>
沈寻站在原地双手插兜，双唇抿成条直线。</p>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p>
声音飘散在风里，只有他自己能听到。</p>
然而裴建川上车的那一刻，三楼拉紧的窗帘却突然被掀开一角。</p>
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露出来，落在那辆缓缓远去的车子上，好久才收回，重新合上了窗帘。</p>
夏熙月洗过澡躺在床上，莫名想起裴建川来。</p>
今天晚上一顿饭，她次次抬眸，都能撞见裴建川的眼睛。</p>
那其中的情绪复杂到让她看不清。</p>
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夏熙月才慢慢睡去。</p>
第二天上午，她是被手机**吵醒的。</p>
屏幕上一串陌生号码，夏熙月接起，声音还微哑着：“你好，哪位？”</p>
“柠柠啊，我是顾伯母。”</p>
夏熙月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些：“伯母，有什么事吗？”</p>
顾母声音温柔含笑：“家里得了条不错的黄唇鱼，我让家里的厨师做好，让阿衍给你送了些过去，你趁热吃呀。”</p>
“阿衍哥给我送？”夏熙月愣住。</p>
刚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门铃响了。</p>
夏熙月道了谢挂断电话去开门，外面果然站着裴建川，手里还提着红木饭盒。</p>
两人四目相对，裴建川掩唇咳了声，将盒子拎起来：“我妈让我给你送些吃的。”</p>
夏熙月抿了下唇，犹豫后还是点了头：“先进来吧。”</p>
屋内干净整洁，裴建川看着，不由想起了两人曾经的别墅。</p>
曾经她也是这样收拾家里，干干净净没一点灰尘。</p>
家。銥誮</p>
这个字让裴建川的心猛地停了一拍。</p>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将盒子放在桌上，一抬眼，却见柜子上的照片。</p>
顿时浑身一僵。</p>
第三十一章</p>
夏熙月洗漱换好衣服走出来，就见裴建川盯着张照片看的出神。</p>
那是她和沈寻沈骆在游乐园前拍的一张照片。</p>
彼时她刚刚出院，心情一落千丈，沈寻和沈骆便带着她出去玩。</p>
裴建川紧紧盯着，眸光一点点暗下去。</p>
两人在一起那么多年，现在才发觉，他竟都没有带她去过游乐园。</p>
“阿衍哥？”</p>
听见夏熙月声音，裴建川回过神望去。</p>
敛下心底情绪，他扯了扯嘴角：“吃饭吧，等下鱼要冷了。我……我就不打扰你了，先走了。”</p>
说完，裴建川转身走去玄关，手都已经触碰到门把手。</p>
身后传来夏熙月有些犹豫的声音：“你吃了吗？”</p>
裴建川动作顿住：“没有。”</p>
“那……要不要一起？”夏熙月打开盖子，香气四溢，又怕裴建川误会，连忙解释，“毕竟是伯母的心意，这鱼好大，我一个人吃不完。”</p>
这无疑是意外之喜，裴建川抑制不住地心脏都狂跳起来。</p>
“好啊。”</p>
可话音刚落，夏熙月又抬步走来，越过他打开门：“我去叫沈寻和沈骆一起来吃，这鱼足够四个人了。”</p>
裴建川刚飘起来的心又沉落下去。</p>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的特殊对待。</p>
但转念一想，夏熙月现在和他不熟悉，自然也不会和他独处一室。</p>
不殪崋过能留下来和她共进一餐饭，总归是好的。</p>
很快，沈寻和沈骆就跟着夏熙月走了进来。</p>
看见裴建川，兄弟俩皆是一怔。</p>
沈骆先诧异地开口：“他怎么在这？！”</p>
裴建川双臂抱在胸前，好以整暇地坐在椅子上看他：“我带来的鱼，我为什么不在？”</p>
夏熙月把鱼放在桌子上，微微蹙眉：“小骆，你也认识他？”</p>
沈寻瞥了眼沈骆，不满他的马虎，侧过眸时已收起了神色解释：“上次在火锅店偶遇，回家后我讲给他的。”</p>
夏熙月点点头应了声，没再说什么。</p>
四个人围在一张餐桌上坐好，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先动筷子。</p>
沈骆情绪复杂地看着裴建川，总觉得这顿饭吃下去了，以后就不好骂他了，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p>
裴建川无视掉他的目光，伸手盛了碗鱼汤放在夏熙月手边，抢在她开口之前说：“你伯母特意叮嘱我让你喝些汤，对皮肤好的。”</p>
长辈的心意，夏熙月自然是无法拒绝，端起来好好地喝了一口。</p>
对面的沈寻却眸光黯淡。</p>
喝了汤，发现沈寻和沈骆还没动筷，夏熙月疑问：“不是你们说饿了要吃饭，怎么不动？”</p>
沈骆在内心腹诽：早知道这顿饭是裴建川坐庄，他宁可饿死也不来。</p>
可想是这样想，鲜嫩滑香的鱼肉放入口中的时候，沈骆还是免不了感叹。</p>
这黄唇鱼配上大厨手艺，根本就抵挡不住。</p>
最后，沈骆吃了三碗饭，把自己的胃都给撑满了才肯停下。</p>
裴建川露出点淡淡笑：“沈摄影师要是喜欢，下次也可以吃多点。”</p>
沈骆一怔。</p>
什么意思？他还想来？那可不行！</p>
抹抹嘴，沈骆义正言辞地撒谎：“也就一般般，吃一回就够了。”</p>
裴建川搁下碗筷：“以后我会常来。”</p>
第三十二章</p>
“你！”</p>
沈骆语噎，想要质问他怎么还敢出现在夏熙月的面前，却瞥见沈寻的目光，顿时从嘴边咽了回去。</p>
他如鲠在喉，恨不得把刚才吃的那些东西全吐出来。</p>
一条鱼就想收买谁？</p>
沈骆撇撇嘴，冷哼一声：“你以为这里是你家，你想来就来？”</p>
裴建川顿了顿，垂下乌黑眼睫，没有再说话。</p>
见他这样，沈骆觉得自己占了上风，还要再开口说些什么。</p>
沈寻却看他一眼，语气带着点些警告：“小骆。”</p>
接收到哥哥的警告，沈骆明白这是要赶他走的意思，不然他口无遮拦很容易说出点什么。</p>
他站起身，有些不情不愿：“柠柠姐，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p>
夏熙月点头，挥了挥手和他说再见。</p>
沈骆离开，客厅中顿时安静了不少。</p>
沈寻喝了口水，对裴建川礼貌一笑：“我弟弟岁数还小不懂事，顾先生别介意。”</p>
“他说的都是实话，我能有什么介意的。”裴建川处变不惊，低着头说道。</p>
夏熙月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咬了咬筷子。</p>
吃完的时候，裴建川的手机响了。</p>
他走到阳台去接，回来时说：“我也有点事要处理，这饭盒你不用收拾，我等下喊人来取。”</p>
夏熙月却拦住他：“你先等等，我把剩下的鱼留下来然后给你，以后……就不要让伯母多惦记我了，我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的。”</p>
话里拒绝的意思很明显，是在说让他以后不要来。</p>
裴建川听得明白，他无声攥紧手指，喉咙疼得像是干咽下一块石头。</p>
可再疼，还是只能应下。</p>
“……好。”</p>
夏熙月将鱼放进空盘子，然后将红木饭盒递给裴建川：“今天谢谢你跑一趟。”</p>
裴建川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那抹笑容怎么看都苦涩：“应该的。”</p>
不过就是跑一趟，能见她一面，跑再远也不觉得辛苦。</p>
话落，裴建川深深地看了眼夏熙月，才推门离开。</p>
拎着空荡荡的饭盒，他失魂落魄地走下楼，打开车门，副驾驶上赫然一个红色礼盒。</p>
裴建川稍顿，放下红木饭盒再拿起礼盒，转身再次上楼。</p>
他特地买的礼物，竟忘记了给她。</p>
从电梯出来，却见夏熙月家的门没有关。</p>
是他刚才没关上？</p>
裴建川没多想，走近抬起手，正要敲门的时候，屋里却突然飘出沈寻的声音</p>
“柠柠，你打算这样演到什么时候，你要一直瞒着裴建川吗？”</p>
裴建川浑身一僵，手臂在半空中像是被冻住，落不下。</p>
演？瞒着？什么意思？</p>
还没想出个头绪，紧接着屋里就响起了夏熙月的声音：“至少……他以为我忘了他，没了曾经二十几年的记忆，他也不会再纠缠。”</p>
裴建川手中的礼盒险些就没抓住，掉落在地。</p>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寒气从他的脚底升起，顺着背脊爬上头皮，惹得他一阵战栗，就连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被冻结，冰冷冰冷的。</p>
原来……夏熙月，没有失忆！</p>
第三十三章</p>
裴建川瞳孔微微放大，写满了不可置信。</p>
这些日子，夏熙月和沈寻说的话全部都是在骗他的！</p>
她没有失忆，她没有忘记他，更没有忘记两个人曾经的种种！</p>
那些疏离和淡漠，客气和礼貌，都是演出来的！</p>
可是……夏熙月为什么要这样做？</p>
她没死，却骗他死了。</p>
被他发现之后，却又骗他失忆。</p>
她就这么不想和他再有瓜葛吗？</p>
裴建川正想进去问问这到底是为什么，却又听到夏熙月说。</p>
“过去太痛苦了，我现在只想好好活着。”</p>
话音落下，裴建川的心脏想被生生撕裂开来。</p>
他连连后退几步，落荒而逃。</p>
回到车里，裴建川失神地坐在驾驶位上，那句“至少他以为我没有记忆，不会再纠缠什么”，一直在他的脑海里重复回响。</p>
他怔了好久，最后竟发现夏熙月说的是对的。</p>
他以为她忘记了自己，不记得过去，他自然不会提起从前两个人之间的感情。</p>
也就不会提起那些让她伤心，让她痛苦的事情。</p>
而夏熙月像是早就猜到假死这件事会被发现，所以提前做好了B计划。</p>
这样，因为她的失忆，就算两个人有交集，也不会太多。</p>
他根本没有理由过多的来接触她。</p>
裴建川伏在方向盘上，嗓子里发出痛苦的一声。</p>
原来，他早就成了夏熙月眼中的洪水猛兽，让她只想赶紧逃离。</p>
那他呢，他现在该怎么办？</p>
他不能上楼去将一切的伪装都撕破，那样他将连站在远处看着夏熙月的机会都不会再有。</p>
只有唯一的办法，就是假装今天什么都没听见。</p>
裴建川指节攥得泛白，他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片沼泽，暗无天日地彻骨绝望，要把他活生生地一点点溺死。</p>
短短的十几分钟，裴建川缓缓地理好了思绪。</p>
他抬起头，眼睛里全是红血丝。</p>
既然夏熙月想假装失忆，想要假装记不起过去种种，他就遂她的愿，继续陪她把这场戏演下去。</p>
这样，至少他还能保留一个邻居家哥哥的身份来对她好。</p>
恍神之际，突然，车窗被敲了两下。</p>
裴建川还没能回过神，转头看去，只见车窗外夏熙月清雅的小脸。</p>
“阿衍哥，你怎么还没走，车坏了？”</p>
她声音温和淡然，裴建川却移开眼：“没有，我想起来有东西没给你，所以折返回来。”</p>
他说着，将手中握了许久的红色礼盒递给她。</p>
夏熙月没接，眼中带着迟疑。</p>
裴建川咽了下喉咙：“不是我给你，是我妈买来送你的。”</p>
又是这个借口。</p>
夏熙月心知肚明，鱼和礼物都是裴建川“主谋”，顾母不过是挡箭牌，但她却不能揭破这层窗户纸，只能伸手收下。</p>
打开盒子，她险些被钻石上反射的光刺到眼睛。</p>
一根项链上足足有十几颗粉钻，价格要往四位数上飘。</p>
夏熙月没多看一眼，合上盖子就递回去：“我不能要。”</p>
这次轮到裴建川一动不动。</p>
夏熙月眉心微蹙：“心意我收到了，但这礼物太贵重，你拿回去给伯母，替我谢谢她。”</p>
他抿了抿唇，别开眼：“不过是一条项链，不算多贵重，而且……”</p>
“你值得。”</p>
第三十四章</p>
裴建川的声音似乎在耳边萦绕不去。</p>
可等夏熙月回过神，眼前早没了车影。</p>
她神色微肃地盯着裴建川离开的方向，心口处无端有些发烫。</p>
手里的粉钻项链像是烫手芋头，让夏熙月有些拿不住。</p>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p>
是因为她的死而愧疚，所以知道她还活着就想尽办法弥补？</p>
夏熙月忽然意识到，或许失忆也不能让裴建川彻底离开她的生活。</p>
可还有什么办法？</p>
理不清思绪，夏熙月索性不再去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