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的心一寸一寸地发冷，连带着指尖都透凉。</p>一个深呼吸，我颤着手将他缓缓推开。</p>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p>
毕竟沈方煜的以后，不会再有我。</p>
到时候他的孩子要管谁叫母亲，都跟我没有关系了。</p>
这一夜，我睡得浑浑噩噩。</p>
接连两日，沈方煜都没再来我的芙蓉苑。</p>
转眼到了迎娶花云璧的良辰吉日，王府一片喜色，宾客满座。</p>
我坐在主厅内，看到一身水红色嫁衣的花云璧手持团扇，笑盈盈地走了进来。</p>
“侧妃娘娘敬主母茶。”一旁的丫鬟端着敬茶到了主座边。</p>
花云璧抬起柳叶眉，抚摸着还未显怀的肚子迟迟没有端茶。</p>
沈方煜蹙起了眉：“云儿，你要是不舒服，就不必下跪了，反正只是走个形式而已。”</p>
说着，他又转眸看向我，眼神带着商量和试探。</p>
“阿情，等云儿身体好些了，以后再给你补上敬茶和跪拜礼。”</p>
“我知道你一向大度，不会介意这些小节的。”</p>
闻言，我凝视着这个自己爱了七年的人，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p>
若不是和他已经没有了以后，我又怎会大度到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拜堂成亲……</p>
眼见那娇柔柔的女人被沈方煜牵着介绍给宾客认识，我默默起身从屏风后走了出去。</p>
这个热闹喜庆的场面，与我无关。</p>
雪花簌簌，我踩着积雪回了芙蓉苑。</p>
和喜色一片的前院不同，芙蓉苑只有蚀骨的冷清。</p>
如同我的心，仿佛被厚雪冰封。</p>
我看着窗柩上那一道道黑横，再次拿起金丝炭多添了一横。</p>
还剩下七天，便是我脱离这个世界的日子。</p>
到时候，我和沈方煜桥归桥路归路，什么瓜葛都没了。</p>
我深吸一口气，将之前收拾出来的所有东西全都清理好，亲自丢进了后院荒废的枯井中。</p>
连同和沈方煜过往的所有情谊，甚至是他。</p>
从我心底统统丢了。</p>
夜色浓稠，我正要入榻歇息，却看到沈方煜推门走了进来。</p>
“房间怎么空了那么多？”</p>
此时的他已经褪了喜服，换了一身如往常般来我苑子过夜的便服。</p>
“清理了一些不要的旧物，全都扔了。”</p>
我如实相告，沈方煜却是极为认可的点了点头。</p>
“扔了是好事，省得占地方。”</p>
他说完又走来握住我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轻轻摩挲。</p>
“但下次提前和我说一声，不然我还以为你还在生气，要带着行李回娘家。”</p>
我沉默一瞬，将手抽离了出来：“我一个孤女，哪来的娘家？”</p>
作为异世的攻略者，我在这个世界既没有娘家也没有家人，除了晋王府，我哪里都去不了。</p>
此话一出，沈方煜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愧欠的抱住了我。</p>
“是我太着急，忘了这回事。再过几天就是我们相识十年的纪念日，阿情想要什么礼物？”</p>
纪念日，这个词语还是我曾经说给他听的。</p>
我摇摇头，轻轻将他推开：“我什么都不想要，今夜是你洞房花烛日，别错过了良辰吉时。”</p>
可沈方煜却抱着我不撒手：“娶她只是走个仪式，让她替我们俩生孩子。到时候我带你去司天监看星星？还是让梨园的戏班子来王府唱戏？只要阿情想要，我都给你找来。”</p>
我看了他很久，忽然想起少年时，他也是这么承诺的。</p>
他说阿情想要什么，哪怕是拼了命也要给我拿到手。</p>
回过神，我走到烛台前，挑了挑摇曳的火芯。</p>
“既然你有心安排，那就去一趟白马寺吧。”我低声说道。</p>
那里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地方。</p>
在脱离世界前，一起重走一遍故地，也算是有始有终。</p>
“为什么要去参破红尘的佛教之地？”沈方煜语气带着不解。</p>
短短一句，却让我的心几乎被人刺穿，大概是太痛了，以至于我一瞬间不知道以什么表情面对他。</p>
原来，他全忘了。</p>
只有我一人还停留在原地，真真是可笑至极！</p>
到嘴的话全数咽了回去，我涩声开口：“祈福罢了。”</p>
“好，我让人准备马车，六日后一起去。”沈方煜应下，接着俯身想要亲吻我。</p>
这时，门外倏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动静。</p>
“殿下，侧妃娘娘不舒服，肚子疼得厉害……”</p>
沈方煜神色一慌，立马松开了环住我的手。</p>
“阿情，我去看看就回来，那毕竟是我们的孩子。”</p>
说完，他大步流星往屋外赶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