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本
那大概是顾悄然有生以来最糟糕的一天。</p>清晨六点，俱乐部的铃声准时响起，铃铃铃铃的声响连连持续了好几分钟，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p>
睡在上铺的顾悄然，被吵醒后，坐起来打量四周，意外地发现素来贪睡的室友们都已经换好了衣服，如今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p>
“今天可是咱们第一次参加比赛，好紧张啊！”</p>
“对啊，听说现场会来非常多的观众，如果失误的话……”</p>
说话的女孩儿长着一张娃娃脸，说着，她懊恼地用头撞桌子：“那我真的没脸活下去了！”</p>
“别想得那么糟糕，万一咱们超常发挥呢？”</p>
娃娃脸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她。</p>
“咳咳，比赛嘛，哪儿有不失误的？”</p>
她们正在讨论的比赛，是宁城四家俱乐部组织的练习赛，比赛的性质是为了让新队员们适应比赛的流程。</p>
由于星耀俱乐部的新人较少，因此俱乐部就特地给所有的队员都报了名。</p>
顾悄然是个老手，参加的比赛也多不胜数，自然不会像新队员们那么激动。她靠在床上，缓了一会儿，等到意志清醒了，她才面无表情地套好衣服，翻身下床。</p>
原本还很热闹的寝室，一下子安静了。</p>
顾悄然穿上拖鞋，拉开洗手间的门，“嘭”地一声响，洗手间的门关上，也彻底地将她和那些人隔离开来。她打开水龙头……</p>
“哗啦啦。”</p>
寝室里的众人听到流水声，松了口气，这才继续交谈。</p>
“每次顾悄然一出现，大家都跟见了瘟神似的，一句话都不敢说了……”涂着大红唇的女人靠在墙上，把玩着微卷的长发，心有不甘地抱怨。</p>
见她越说越过分，娃娃脸连忙制止：“快别说了，让她听到了不好！”</p>
大红唇怒火不减反涨：“有什么不好的？她不就仗着……”</p>
话还没有说完，洗手间的门开了，顾悄然从里面走出来，带上门。</p>
大红唇生生地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p>
顾悄然来到鞋柜前，取出运动鞋，换上，随即离开寝室。</p>
大红唇见她离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正准备把后半句话补充完整，这时，扩音器里传来了通知声。</p>
“十分钟内，大厅集合。”</p>
众人再也顾不上聊天，急忙换上鞋，往大厅里冲。</p>
大厅里空荡荡的，除了贴着墙面摆放着的椅子之外，其余杂物一概没有。</p>
顾悄然就坐在凳子上，等队员们都过来了，便缓缓地起身靠过去。</p>
队员们三三两两地靠在一起说话，察觉到她过来，大家安静了约有几秒钟后，就继续各谈各的，根本没有搭理顾悄然的意思。</p>
她明明是这个俱乐部里的人，可此刻却被孤立起来，就好像是误入的陌生人。</p>
顾悄然全然没有察觉一般，神态平静地目视着前方。</p>
“天天端着冠军架子……”大红唇阴阳怪气地嘟囔着。</p>
顾悄然闻言，扫了她一眼。</p>
大红唇只觉得这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鄙夷，心里愠怒：“顾悄然，你是不是瞧不起我？”</p>
“魏子灵！”</p>
教练从后面走过来，大声喊着魏子灵的名字。</p>
魏子灵立马抬头挺胸：“到！”</p>
周辉声若洪钟：“开会期间，不要说话。”</p>
魏子灵愤愤地瞪了顾悄然一眼，见顾悄然根本没有回应她的注视，心里更加不服气：“是。”</p>
“下午一点，大门口集合。”周辉直截了当地宣布，声音落下，他又补充：“这一次的比赛虽然并不重要，但我仍然希望你们能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认真地对待。”</p>
“好！”</p>
队员们激动地回答。</p>
周辉突然想起什么，又说：“上午有半天的时间，你们自己看着准备，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前辈。好，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散会！”</p>
他看向顾悄然：“你，跟我过来。”</p>
“嗯。”</p>
顾悄然跟在周辉的身后，两个人出了大厅，一路走到平时锻炼体能的篮球场边。一直没有等到周辉开口，她问了：“教练想跟我说什么？”</p>
“你最近的状态怎么样？”周辉看向她。</p>
顾悄然愣了一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p>
她是个单人滑运动员，后来转了双人。</p>
大部分单人转双人的花滑运动员在单人动作方面，都有着非常大的优势，因为双人动作的难度比单人更小……</p>
但是双人花滑也有着单人花滑选手难以克服的难题，比如抛跳，在比如默契。</p>
而她跟她的男伴在默契方面，简直是糟糕得一塌糊涂，抛跳更是只有失败，没有成功。</p>
顾悄然犹豫了一下回答：“不太好。”</p>
周辉问：“那你能克服这些问题吗？”</p>
顾悄然诧异地抬头看向周辉，她能够听得出来，周辉这句话绝对不只是关心她而已。</p>
“这是俱乐部方面的意思。”周辉也有些于心不忍：“你也知道，咱们俱乐部的规模比较小，如果在你的身上投入太多，你的状态又不好，那我们俱乐部就得不到回报……”</p>
他的话说得很含蓄，顾悄然却也听明白了，周辉是怕她状态下滑，拿不到奖牌，影响到星耀俱乐部的前程。</p>
“俱乐部现在正在上升期……”周辉越说越觉得为难：“如果走错了一步路，那么迎接着俱乐部的都只有没落。”</p>
他知道顾悄然是个人才，如果给顾悄然时间，那顾悄然肯定能够涅槃重生。</p>
只是谁都不知道顾悄然要多久才能恢复巅峰状态……</p>
周辉不敢用俱乐部的未来和其他人的前途赌。</p>
顾悄然沉默了许久。</p>
久到周辉以为顾悄然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了，她才开口说：“我懂。”</p>
她沉思过后的理解，让周辉的心情更加沉重：“其实俱乐部能够走到今天，也多亏了你。”</p>
顾悄然没有说话。</p>
周辉认真地看着顾悄然：“如果没有你连续夺冠，多次创造纪录，也许我们俱乐部根本撑不到现在，所以我觉得应该给你一个机会。所以现在请你回答我，你觉得你的状态要多久才能恢复？”</p>
“好的话半年，坏的话……”顾悄然语气沉重：“我也不清楚。”</p>
“哎。”周辉挥了挥手：“那你先回去吧，这事儿，我能帮你扛一会儿就多帮你扛一会儿，实在是抗不了，你别怪我。”</p>
“谢谢教练。”顾悄然朝他鞠躬，辞别教练，她准备去休息室。</p>
休息室就在训练场的后台，她绕过弧形走廊，走到休息室里，却看到几个队员正聚集在她的储物柜跟前。</p>
余绵绵小声地说：“我们还是别……”</p>
“别什么！”魏子灵不满地说：“既然我们都出现在这里了，那肯定不能退缩。”</p>
顾悄然往墙上一靠：“能说说你们想对我的储物柜做什么吗？”</p>
女性队员们听到顾悄然的声音，都慌忙退开，对视两眼，那两个人把娃娃脸的余绵绵推出来。</p>
魏子灵说：“你问她！”</p>
“前，前辈！”余绵绵胆子小，跟顾悄然说话都磕磕巴巴的：“我，我……对不起！”</p>
魏子灵一巴掌拍在余绵绵的脑袋上：“你一道歉，别人不就以为咱们是来坑顾悄然的吗？”</p>
顾悄然歪着脑袋：“不然呢？”</p>
魏子灵灵机一动，上前，把刚买的早餐塞到顾悄然的手里：“我们这是看你没吃早饭，怕你饿着……”</p>
“谢谢，不用。”顾悄然捏住魏子灵的手，一翻，让她掌心向上，把她的饭还给她。</p>
魏子灵看向自己的掌心。</p>
顾悄然拿出钥匙，打开了储物柜的门，从里拿出自己的冰鞋，到外面的训练场里训练。</p>
魏子灵咬了一口刚买的包子，恨恨地说：“对她好还不领情。”</p>
“明明是咱们想撬开她的储物柜，搞破坏……”余绵绵小声地纠正。</p>
魏子灵瞥了她一眼：“你到底是向着谁的？”</p>
余绵绵声音更弱：“你。”</p>
训练的时间一闪而逝，转眼间到了集合的时间，俱乐部的大门口停着一辆喷着星耀俱乐部名字的车。</p>
顾悄然直接进去，坐到最后靠近角落的位置，开始闭着眼睛休息，朦朦胧胧间，她听到有人在争吵。</p>
“你们谁过去跟顾悄然坐？”</p>
“她对人都爱答不理的，跟冰块儿差不多，我才不去呢！”</p>
“我也不去！”</p>
“那，那我去好了！”</p>
“……”</p>
顾悄然察觉到有人在她身边坐下，微微睁开双眼。</p>
余绵绵冲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p>
顾悄然回以微笑，借着头朝里，继续睡。</p>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轻轻地晃动着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喊：“前辈，我们到了。”</p>
顾悄然礼貌地道谢，却看到余绵绵如释重负地弯了眼睛，她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却懒得追究原因。</p>
抵达会场，队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即将到来的比赛。</p>
顾悄然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拿出小镜子，化妆。</p>
花滑类的比赛，除了硬动作之外，其他方面都在强调可看性，因此妆容也占有一定的分数。</p>
比赛开始了，即将登场的三队队员上场试冰，其中就有余绵绵。</p>
余绵绵是队伍里的新星，胆子小，没什么目标，但却是真心喜欢花滑，试冰结束从冰场上下来，她特别兴奋地冲到魏子灵的面前，跟她说：“在大型比赛现场试冰，感觉真的跟在俱乐部里不一样。”</p>
“如果我是你，现在一定找地方调整冰刀，而不是跟人聊天浪费时间。”顾悄然涂着眼影，慢条斯理地开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