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雨很快停了，言舒棠回了王府，开始安排着余下的事情。

    她让下人将程行止原本留给贺玉兰的院子修葺了一遍，里头种上了贺玉兰最喜欢的花草。

    沿着院墙栽种着垂丝海棠，院里小路两旁栽着兰花，廊下扎着秋千，沉寂多年的院子多了几分生机。

    言舒棠环顾整个院落，内心五味杂陈。

    她和贺玉兰自幼相识，认识程行止的时候，他和亲征的父皇得胜归来。

    城墙上，言舒棠和贺玉兰看着那个俊朗又铁血方刚的男子，齐齐失了神。

    就是这一眼，便让言舒棠失了心。

    世间事就是如此巧。

    贺玉兰同样看得出神，竟一失足，跌落城墙，被程行止救下。

    年少不知情深，只那一眼，便让她和他沉沦终身。

    而言舒棠一步慢，步步慢。

    即便已经成了程行止的妻子，她依旧慢贺玉兰一步。

    心中执念太深，以至于她忘了自己原本的自尊和骄傲。

    好在一切都不算太迟……

    当夜。

    听下人说程行止染了风寒，言舒棠忙去照顾。

    脸色苍白的程行止躺在榻上，双眼紧闭，意识迷糊地呢喃：“玉兰……”

    言舒棠心跳微微一顿。

    他又梦见贺玉兰了。

    也是，阴阳两隔的人只能在梦里相逢了。

    而她这个活生生且在他身边的人，从没出现在他的梦里。

    言舒棠叹息一声，用手帕轻轻擦掉程行止额头的汗。

    可下一瞬，手便被他紧紧攒住。

    “玉兰，你别走！”程行止猛然睁开眼。

    四目相对，言舒棠哑声道：“王爷，我是言舒棠。”

    说着就要抽出手，但程行止更用力的握住，见自己挣扎不开，她索性坐下，静静陪在他身边。

    程行止眼底的仓惶慢慢褪去：“舒棠，我梦见玉兰了，她在埋怨我。”

    言舒棠眸光颤了颤，没有说话。

    男人看着他，目光渐深：“她埋怨我不该冷落你，她说自打你嫁给我以后，你就没笑过了，明明你以前是最爱笑最爱闹的小公主……”

    听到这话，言舒棠的心仿佛揪在了一起，喘不过气。

    在情爱中压抑多年，她都忘了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了。

    她调皮过，为了见程行止一面，穿上侍卫衣服偷溜出宫。

    她任性过，在宫宴上喝的酩酊大醉，当着众臣的面说要嫁给程行止。

    她也崩溃过，目睹贺玉兰被斩首，被一时失去理智的程行止视作仇人。

    想到这些，言舒棠的泪险些没控制住。

    她攥紧了帕子，用力到骨节泛白才忍住。

    原来在没嫁给程行止之前，她也不必那样收敛自己的情绪，也能那样大哭大笑……

    这时，程行止突然撑起身，将她抱进怀里：“玉兰还说，如果我再冷落你，你就会离开我。”

    “舒棠，你会离开吗？”

    面对男人沉哑的询问，言舒棠眼神闪烁：“我从前说过，哪怕全天下的人都离开你，我也不离开……”

    闻言，程行止松了口气：“我记得。”

    檀香冉冉。

    言舒棠一直坐在床畔陪到程行止睡着。

    起身时，她又听见男人的低喃：“舒棠……”

    言舒棠顿了瞬，便装作没有听见似的转身提着灯笼一步步走出程行止的院子。

    映照着她遍布泪痕的脸和坚定的眼神。

    为程行止流的泪已经彻底干了，所以她也要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