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随即是轰隆的雷声。

    直到瓢泼大雨落了下来，乔晚依旧没来接他。

    布匹铺已经打烊，贺边丞在屋檐下躲着雨。

    京城街巷亮起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灯属于他。

    贺边丞恍惚想起年幼时，乔晚从未失约过。

    即使她有事要离开，也会说：“边丞，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不要动，等我来接你。”

    贺边丞学会了乖乖在原地等乔晚，可这次她却失约了。

    冷风裹挟着冰雨让贺边丞瑟瑟发抖，眼看天色越来越暗，他只能冒着雨准备冲回王府。

    正在这时，一阵车轮滚动声和马蹄声由远及近。

    “贺边丞！”

    马车尚未停稳，乔晚已经跳了下来，大步朝他走来。

    青石地板上的积水，映出贺边丞惨白的脸色，还有乔晚的盛怒。

    “我没来接你，你不会自己走回去？”

    莫名的怒火让贺边丞眼角沁了水雾。

    他轻颤着睫毛，咽回喉间的苦涩：“对不起，皇姐，我以后不会等你了。”

    以后，我会迎着风淋着雨，走自己的人生。

    再也不会等你了。

    乔晚沉默一瞬，解下披风披在他身上。

    湿漉的雨水顺着她的发髻淌落到脸颊上，再顺着冷冷的下颚线滴落。

    “上车。”

    她拉着贺边丞上了马车，让车夫驱车回王府。

    一路无言，直到回了梅苑，乔晚一眼就看出院子里的异常。

    “怎么空空荡荡的，跟没住人一样？”

    贺边丞将身上的披风递还给她，说出了早已想好的措辞。

    “一些无用的东西全都收起来了，待日后皇姐成婚再添喜庆的。”

    乔晚点了点头，转而又严肃提醒道。

    “往后卿言进了王府，你绣的那些鸳鸯香囊，记得统统收起来，莫让卿言瞧见。”

    贺边丞乖顺的点了点头：“好。”

    其实这几日，他不仅把所有的香囊丢了，连同那些针线也全都丢了出去。

    乔晚见他应得毫不迟疑，眉头拧紧了几分。

    但她未再多言，叮嘱他早些休息，便转身走出了梅苑。

    这一夜，贺边丞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的他好像回到了幼时，父亲母亲带着贺家军征战沙场，留他一人在京。

    他在街头迷了路，瓢泼大雨砸落在他身上，却无一人为他撑伞。

    十七岁的乔晚路过，淡漠的扫了他一眼便继续前行，没有任何怜惜之意。

    贺边丞抽噎着睁开眼，发现自己在睡梦中泪流满面。

    倘若当年，乔晚没有为他撑伞，没有牵着他的手进王府。

    自己和她是不是不会有这么深的羁绊。

    她也不会在自己的心底，生根发芽这么多年……

    翌日，风清云高。

    乔晚命人煮了姜糖水送来贺边丞的院子，又带了一堆礼物给他。

    “昨日那布匹你不喜欢，卿言又给你特意挑了深蓝色的，你改日要好好谢谢他。”

    看到那琳琅满目一堆香囊玉坠，贺边丞平静的点了点头：“谢谢皇姐。”

    还有八日，他就要换上戎装戍守边疆，这些东西大抵是用不上的。

    空气一阵静默，乔晚灼灼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久久没再说话。

    “你寻个时间给你父母写封信，让他们回京参加本宫的婚宴，你和他们九年多未见，如此也可聚一聚。”

    她的话，让贺边丞整个人僵在原地，喉间也涌上一阵涩痛。

    他也想给父亲母亲写信，可身掩黄沙的他们，又如何能收得到……

    “边疆不平，贺家军誓死不回京，皇姐的婚宴，他们怕是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