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等我醒来，身边早就没有赵廷敬的身影。

 只有门口堆着数不尽的烟头。

 我劝他好久才戒掉的烟，如今又为了胡淑月重新点燃。

 看到文工团招舞蹈演员的告示，我突然想给自己找些事做。

 因为赵廷敬不喜欢我抛头露面，所以结婚前我就放弃了从小学到大的舞蹈。

 在等面试的间隙我遇到了胡淑月。

 我侧过身，并不想和她正面交流。

 她装作不经意踩过我的脚，夸张地捂住嘴。

 [潇潇姐对不起，我没有看见你]

 [不过这是新做的鞋，踩不脏你]

 胡淑月勾起脚尖，得意地在我眼前来回晃悠。

 我一下就认出那匹布，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的确良。

 赵廷敬说要拿去还很重要的人情，我想也没想就递给他。

 原来是给胡淑月吗……

 我暗自垂眸，不愿搭理她。

 胡淑月开始自说自话，

 [你一定恨透了我对吧？谁让你丈夫对我言听计从呢]

 [凭什么我嫁给普通士兵还成了寡妇，你家世好还嫁给赵廷敬这样的军官]

 [你对他一点也不好。你聪明漂亮父母有权有势在廷敬哥哥眼里都是负担，他被你压得根本喘不过气]

 [如果不是我每天帮你安抚他受伤的心，让他体会到小女人的细腻柔情，估计你们早要闹翻了]

 我的脚像灌了铅，整个人僵在原地。

 赵廷敬居然这么想我。

 他刚入伍时不过是我父亲手下的无名小卒。

 父亲说除了那张脸，他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

 直到后来我嫁给他，赵廷敬借着父亲的提拔连升几级，就连他老家的房子都翻新了几回。

 身边的战友都说我这样的老婆打着灯笼都难找，恨不得自己变成赵廷敬。

 我想不通。

 什么时候对人太好，也变成了一种过错？

 表白时，他把我按入怀中，目光缱绻。

 [能娶到潇潇，我此生无悔]

 如果誓言太沉重，那就不要轻易许诺。

 我强忍着内心的酸胀，硬撑着参加完面试。

 出来后，我看到和副团长说话的赵廷敬。

 他郑重其事，像是交代一件必须完成的任务。

 看到我的刹那，赵廷敬面上闪过一丝慌乱，但还是再三嘱托副团长。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才长舒一口气，步伐欢快走向我。

 [部队里有点事需要交流]

 我忍不住抚上他的面颊。

 其实我听力很好。

 听到他要副团长许诺把主舞的位置留给胡淑月。

 更何况他的话漏洞百出。

 文工团的事，轮不到他代表部队交流。

 我属实没想到，赵廷敬为了胡淑月能做到这一步。

 不惜撒谎，送人情，威逼利诱……

 这都是他曾经最厌恶的行径。

 [你希望我入选吗]dr

 我蓦然开口。

 赵廷敬嗫喏几声，一言未发。

 我失望地摇头，心中替他作出否定的回答。

 他是看到我跳舞后才主动追求我。

 [只有你才配做主舞，如果没人选你，那一定是有黑幕]

 赵廷敬也不会想到，是他亲手折断了我的羽翼。

 毫不意外，我落选了。

 胡淑月假惺惺凑上来关心我，

 [潇潇姐，我现在是文工团主舞，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千万别觉得麻烦我，毕竟你的水平确实次了点儿]

 我捏紧拳头。

 回家后，赵廷敬破天荒主动下厨。

 [没选上只能说明咱们技不如人，继续努力就好]

 他边夹菜边开导我。

 我只闷头扒饭，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屋外突然传来胡淑月的哭声，赵廷敬扔下筷子大步流星出门。

 [你自己吃，淑月肯定遇到麻烦了]

 我清楚地数着，一口米饭咀嚼了几十次。

 [你希望我入选吗]

 我蓦然开口。

 赵廷敬嗫喏几声，一言未发。

 突然间，手中的碗被赵廷敬夺走扔在地上，他愠怒质问。

 [你的心就这么脏？一点也见不得别人好]

 我一头雾水，表情困惑。

 [仗着自己有个厉害的爹就能为所欲为吗]

 [你给我等着]

 撂下狠话，他转身离去。

 留下砰砰作响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