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思绪一转，张焰当即探出手指，点向楚少白：“我等他。”</p>浊酒真人瞥了一眼锦衣少年一眼，眉心微蹙，心生疑惑：“你们是朋友？”</p>
“恕我直言，你的天资与悟性太高，只怕他将来跟不上你的进度。”</p>
“你们注定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存在。”</p>
“待你得道成仙时，只怕就连他的子孙后代都已经垂垂老矣，成为耄耋老者了！”</p>
耄耋老者指的是八、九十岁的老人?。</p>
可是这个词从境界高深的修真者口中说出来，就带着一缕讽刺意味。</p>
在张焰看来，说不准，来到这位十七八岁少女模样的浊酒真人面前，百岁老者都只能算是小辈呢！</p>
张焰倒也没有放纵自己胡思乱想，立即回应道：“刚来时，他为我讲规矩，替我解惑。”</p>
“我打算助他一臂之力。”</p>
忽然被提到的楚少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脑补道：“这是不想欠我人情啊……”</p>
“算的可真清楚！”</p>
“不过，我也只是为他讲了点最粗浅的东西，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吧？”</p>
这么算来，张焰还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p>
幸亏自己家教好，脾气也不错，没有因为被对方怠慢就当场发飙，直接嘲讽挑衅。</p>
否则的话……</p>
恐怕是要被张焰记恨上了。</p>
楚少白的爷爷曾经对他说过“轻仇之人多寡恩，重义者有仇必报”。</p>
听到浊酒真人和张焰的对话，传道碑下的三万余名少年人纷纷将目光聚焦过来，凝望着楚少白，面上情不自禁的浮现出羡慕的神色。</p>
张焰是被承认的天骄，没什么好说的，瞬息功成的分量，他们拍马也赶不上，差距太大反而生不出嫉妒之心。</p>
楚少白呢？</p>
他什么也没干，只是和人套近乎，上去说了几句话，道出了一些仙门消息，就得到了一位天骄的友谊。</p>
这样的机缘，怎能不让人妒忌？</p>
鹤立鸡群的大月皇朝蜀王、血眸皇朝重瞳皇女、谛听皇朝少年冠军侯，虽然见多识广，阅历远超同龄人，但此刻心绪仍旧出现了一丝波澜。</p>
他们忍不住去思考……</p>
如果刚才去和张焰搭话的人是自己，会如何？</p>
众人的反应被浊酒真人尽收眼底。</p>
本来，她是想要断然拒绝张焰的要求，将他强行带回醉仙峰，倾注大量丹药、灵石资源，将无数人求而不得的独门秘法传授给张焰。</p>
可她转念一想，回忆起了一件往事。</p>
实际上，那也不是什么太过遥远的事情。</p>
大约九十年之前，青丘福地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骄“涂山岚”弑师叛逃。</p>
不仅如此，他还趁乱夺取了宗门传承至宝，以此为投名状，彻底背叛人族，入赘了狐妖一族。</p>
其实，在闹出这惊世骇俗的弑师血案之前，涂山岚的名声就不太好，人们都说他虽然才华横溢，禀赋不凡，但是天性凉薄！</p>
可怜涂山岚的师尊阳炎真人战胜、斩杀过无数妖王，最终却是死在了自家徒儿手底下，毕生心血与道行，化作流水。</p>
整个青丘福地也因为此事元气大伤，一蹶不振，只能封山，与世隔绝，安静蓄积力量，休养生息。</p>
浊酒真人收摄思绪，看向张焰。</p>
冷峻孤傲的麻衣少年，面无表情，眼神却极为认真。</p>
这样的人，做出这样的事，反倒让人觉得能够轻易接受。</p>
张焰能一瞬悟道，顷刻功成，本是天骄，予他些耐心又何妨？</p>
虽然为了避免张焰骄傲自满，心态膨胀，浊酒真人藏住自己对他的欣赏，但真人眉眼之中仍旧满是欢喜。</p>
重情重义的性格就很好。</p>
同为天骄，张焰这种性格，总比涂山岚那种薄情寡恩的白眼狼强出万倍！</p>
浊酒真人收摄思绪，轻笑起来：“可。”</p>
好孩子！</p>
这样的性情，她很欣赏！</p>
正巧，她也回忆起来，自己作为考核负责者，倘若第一天就擅离职守，也不太说得过去，等到事后，只怕那些长老们都要跑去掌门面前告自己的黑状了。</p>
索性就在这里等待几日罢！</p>
给予回应之后，浊酒真人的身影渐渐淡化，消失无踪，给人的感觉像是已经离开了。</p>
实际上，她仍然呆在现场，静静观察着张焰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簇，看他品行，观他作风。</p>
于是……</p>
浊酒真人见到，张焰明明已经掌握了《玄机蕴气法》，修为境界真正达到了蕴气一层，却仍是极有耐心地为楚少白解惑。</p>
《玄机蕴气法》虽然自带传法禁，无法通过语言和文字传授给他人，但楚少白已经看过了传道碑，他本身就被认为是“已经学习过《玄机蕴气法》的人”了。</p>
所以传法禁并不在二者之间生效。</p>
张焰就像是学塾之中，最有耐心的教书先生一样，将自己对那些法诀的领悟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讲给楚少白。</p>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p>
“这两句的意思是，要求修行者精神和形体合一，不至分离，聚结精气，以致柔和温顺，达到像婴儿一样无欲无求的状态……”</p>
楚少白这样的待遇，简直让旁边的少年们羡慕到双眼发红。</p>
他们恨不得一把踢开走了大运的楚少白，立刻取而代之。</p>
实际上……</p>
张焰看似是在教导楚少白，无私分享，却是在默默修炼《玄机蕴气法》，偿还预支的因果。</p>
而且……</p>
张焰本来只是将楚少白当成一个幌子，拖延时间。</p>
随着交流的进行，他渐渐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在和楚少白相互讨教！</p>
对方家学渊博，耳濡目染，以为是常识的东西，却是张焰从未接触过的宝贵知识。</p>
楚少白随口说出的东西，也让张焰颇有领悟。</p>
跟他相互探讨《玄机蕴气法》，张焰自己也收获巨大！</p>
或许个人的感受会出错，可因果神通的反馈不会！</p>
张焰念头一动，视野之中就浮现出一行淡蓝色荧光文字……</p>
与好友论道，关于《玄机蕴气法》的修行效率提升了五成。</p>
当前修行之因偿还效率：一点五。</p>
这就说明，在与楚少白认真交流，沟通之后，自己的领悟属实！</p>
还债效率，竟足足提升了足有百分之五十！</p>
妙啊！</p>
张焰不动声色地盘膝坐下，故作冷漠道：“我在此地护法，直至你修炼入门。”</p>
“此前有任何修行上的疑惑，开口问我便是。”</p>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p>
这也是为什么张焰预支演技的时候，特意为自己限定了这样乍一看不近人情、寡言少语的孤高人设。</p>
浊世佳公子嘛，本就该这般遗世而独立！</p>
天性冷漠者的偶然援手，要比外向开朗之人的殷勤帮衬更让人印象深刻！</p>
闻言，楚少白心生感动，激动的面色通红：“张兄，你不仅悟性超卓，天赋异禀，人品也是如此高洁，实在让小弟佩服！”</p>
发现张焰没回应，他按捺住情绪，试图将心神重新投入传道碑之中。</p>
可他仍旧有些神不守舍，想着：“这样外冷内热的性子，很容易被人误解，产生不必要的仇怨呢……”</p>
“等我通过考核，进入玄机洞天，成为仙门弟子之后，就去散布消息，让大家知晓，张焰兄弟并非傲慢自大、目空一切之人，只是不擅言辞罢了。”</p>
“这样，我也能略尽绵薄之力，助他将人情世故之隐忧，化解于无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