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p>

    贺卿舟犹豫了片刻，他总不能说是因为怀疑她才跟踪着过来的。</p>

    说出口，她会怎么想？</p>

    看了她光着肩膀洗澡的样子，又害她受了惊吓从而丢了衣服，再对她说那样的话，她怎么受得了。</p>

    “我夜里睡不着出来逛一逛，不小心……我很抱歉。”</p>

    不小心三个字听的林豆蔻跳了跳眉心，她当然知道贺卿舟说的是假话，可他为何说谎话，也自是因为怕说出来伤到她，这正她想要达到的目的。</p>

    若只是先前在陵墓时对她的那点同情怜悯，算不了什么。</p>

    过了明天后天，或许他都不记得她了。</p>

    有了现在的愧疚，她才算稍微有了些些分量。</p>

    心有愧疚便会觉得欠了什么，会想着要还。</p>

    可惜贺卿舟侧着身，所以看不到她眼里那抹得逞的笑意。</p>

    “我……”林豆蔻也继续做戏，做着彷徨不知如何回应的模样。</p>

    她打量着贺卿舟的侧脸，他清俊的轮廓仿佛是月亮所化，似是坐镇夜空的神明，孤傲中又透着哀怜众生的慈悲，熠熠生辉又带着禁忌不可触碰，他那么美好，美好的让人生怯。</p>

    看着看着，林豆蔻的目光逐渐游离开来。</p>

    含笑的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冷硬，石头一般。</p>

    “我是不是打搅了殿下的雅兴，殿下是否原本也就是想来此处泡温泉，却发现被我占了，我……对不起，我这就上岸给殿下让位。”</p>

    闻言，贺卿舟心头的歉意愈发旺盛。</p>

    明明是他的到来惊到了她，她却反过来对他道歉，而他方才却将她想的那样不堪。</p>

    正内疚，又听林豆蔻那处传来异响。</p>

    她说着上岸便立即要动身，可才迈了一步，身子便不受控的踉跄了一下。</p>

    他本能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她面色发红很是窘迫难堪的模样，他一拧眉又躲过了目光，再多看一眼都觉得不妥。</p>

    她不止脸发红，脖子肩头都是红的。</p>

    这不是她能演的出来的，是温泉水汽蒸的，红粉夹杂间更显皮肤透亮。</p>

    也，极容易引人遐想。</p>

    “我、我刚刚不小心崴了脚，我……殿下可以去远一些吗，我…我自己慢慢上来就好。”</p>

    贺卿舟动了动眼皮，余光不由自主的往后转。</p>

    她竟没说让他拉她一把。</p>

    ……</p>

    泉里的林豆蔻望着他的背影，眼里藏着心机。</p>

    她当然不能说让他拉她一把，好像她假装崴脚想借机接近亲近他似的，她跟贺卿舟今夜才第一回见，信任并不牢固，稍微不谨慎的一句话就能让他怀疑，她明白的，信任这种东西都是要一点一点的积累。</p>

    “殿下，求您了。”</p>

    她带着哭腔，可怜兮兮的语调听的贺卿舟眉目紧锁。</p>

    半晌后，他没离开而是回了身来，只不过是闭着眼睛的。</p>

    见状，林豆蔻便知道自己又一次赌赢了。</p>

    他稳步前行，慢慢的，鞋子入水没过他的脚腕，接着是小腿，不时便几乎半个身子都湿了。</p>

    他起身过来，示意她抓着他。</p>

    林豆蔻却只是看着他并不伸手，继而又再感叹他长得好看，若是正常怀春的少女怎么能抗拒得了这样如神明一样出尘的人，即便是闭着眼睛的样子也足以叫人忘生忘死，不怪林葭茹做梦都想嫁给他。</p>

    “够不到？”</p>

    贺卿舟以为距离不够，于是又朝前近了她几步。</p>

    那只手，快要触到她的前胸。</p>

    “把手给我。”他道。</p>

    林豆蔻却后退了一步，脚一斜差点又摔入水中。</p>

    “你……”贺卿舟刚想说什么，却又倏然顿住。</p>

    想了想，想她或许是不敢。</p>

    她光着身子怎么敢靠近个不过才一面之缘的男子，她一个孤女被困在山里多年，别说男子，平日里连正常的一个人都可能碰不到，如此狼狈窘迫的场面，她恐怕是连做梦都不曾梦到过的，之所以没有大叫出声，兴许也是畏惧他的身份，怕惹怒他会遭报复。</p>

    “你别怕，我不对你做什么，若我真想做什么何必多此一举。”</p>

    他是说，他是皇子，身边亲卫众多，若真想对她做些什么，直接叫人绑了就是。</p>

    “豆蔻姑娘，把手给我。”</p>

    豆蔻姑娘。</p>

    豆蔻。</p>

    豆蔻这样普通的名字，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那么好听呢。</p>

    林豆蔻勾唇自嘲一笑后，慢慢将手递了过去。</p>

    湿哒哒的水渍滴落在贺卿舟的掌心，只见他手一颤，眼睫也跟着一颤，但他没有非分的念头所以也很坦荡的抓住了她的手，随即又再近了一步，轻声对她说：“小心。”</p>

    林豆蔻不着痕迹的将目光从那两人的手上移开，不过说起来，长这么大，还只有母亲曾这样握过她的手呢。</p>

    她顺着贺卿舟的牵引往前走，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的手上。</p>

    可他很稳当，一点都没让她晃着，除了手掌也再没别的地方与她有触碰，让人心安的很。</p>

    上了岸，他仍是闭着眼背着身，只小声问：“你能否拿到地上的衣服？”</p>

    “能。”林豆蔻的声音更是细如蚊蚁。</p>

    察觉到她的窘迫羞涩，贺卿舟正了正身子为她做遮挡，但方才他已经示意让暗卫都离开，眼下周围应该是没有别人的。</p>

    林豆蔻松了手，俯身去捡衣服。</p>

    贺卿舟手心的温热也立时褪了下去，他不自觉的又紧了紧掌心，松开又握紧。</p>

    不时，听见林豆蔻说话道：“我已经穿好了。”</p>

    贺卿舟松了口气，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石滩上摞着的一堆干柴火。</p>

    随即就听已经挪步到他身侧的林豆蔻出了声，又道：“我想着衣服上的血迹过了夜就不好清洗了，所以便想下去沐浴的时候一并洗了衣服，反正夏衣单薄，稍微烘一烘就干了。”</p>

    既是做戏，自然做全套才真。</p>

    贺卿舟扭过头，看见她那一身宽大不合适衣服时不免多注目了两眼。</p>

    她身形娇小，衣服穿在她身上大的不像话，衣摆长，袖子也长，长长的挂下来要将她也给拖到地上去似的。</p>

    林豆蔻做着不敢看她的样子，匆匆回过眼后小心的蹲下身准备穿鞋子，但还是因为崴了脚疼的身子不稳而跌了下去，贺卿舟想扶都来不及，伸去的手落在半空，换来她抬头尴尬的一笑。</p>

    “我…我没事。”</p>

    她拧着眉心，也是真的脚疼。</p>

    原本就想着要做戏假装自己在水里崴了脚的，不料水下那块石头太滑，没踩稳竟真的扭到了。</p>

    穿鞋的时候露出了脚踝，已出现了皮下出血引起的红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