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耳边更加喧嚣。</p>

    很多人都在尖叫，好吵。</p>

    尤其是许信的声音，难听的像是被踩了脖子的鸭子。</p>

    “乔榛，你起来！”</p>

    “睁开眼！”</p>

    “别装了！”</p>

    “我让你别装了！”</p>

    他剧烈摇晃我的身体。</p>

    其实我是有意识的，但好累，好疲惫。</p>

    我根本没有睁开眼睛的力气。</p>

    “你放开她！你没看到她很虚弱么？”</p>

    萧则的声音也和平时不同了，带着颤抖，像是声带在跳霹雳舞。</p>

    “打120！”</p>

    “救护车！”</p>

    “去啊！”</p>

    这次许信倒是没有再和萧则顶牛，一会儿我感觉自己被抬上了担架。</p>

    救护车风驰电掣，我又闻到了熟悉又分外讨厌的消毒水味道。</p>

    医院到了。</p>

    我好委屈，我不喜欢这里！</p>

    我只是想死在自己家里，这个要求很过分么？</p>

    可惜我没力气开口，只是昏昏沉沉听医生在说“渐冻症……没有办法……心理准备……尽力了……”</p>

    都是一些老掉牙的东西。</p>

    我不耐烦听，我睡了，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p>

    我出生在一个有钱却没有爱的家庭。</p>

    自我记事开始，就天天看父母吵架。</p>

    我爸乔文瀚是一个自私、贪婪、花心又无情的男人。</p>

    他做生意时喜欢坑蒙拐骗。</p>

    他私生活糜烂。</p>

    肆无忌惮地玩女人，甚至还会把外面的女人带到家里面胡搞。</p>

    我妈也不遑多让。</p>

    不是玩麻将，就是做美容。</p>

    她只用男性美容师，要求帅气身材好的。</p>

    别人做美容是为了变美，她做美容能把自己做出宫外孕。</p>

    自然家里面又是一阵血雨腥风。</p>

    我一直盼着他们离婚，但他们却像是王八看绿豆，臭鱼爱烂虾那样，就是不分开。</p>

    长大了一点我才明白，不离婚不是余情未了，而是财产分配一直谈不拢罢了。</p>

    出生在这么一个原生家庭，尽管衣食无忧，但我一点都不快乐。</p>

    我很消极，觉得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真善美。</p>

    世界的本质就是一泡烂污。</p>

    亲情都是算计，爱情都是谎言。</p>

    直到大学时我认识了许信。</p>

    他那时候在食堂勤工俭学。</p>

    有些学生很浪费，点了很多饭菜几乎不动，就要倒进垃圾桶。</p>

    许信有一个塑料袋，他会把完整的包子馒头装进去自己吃。</p>

    却被一个女生抓到了。</p>

    那女生大喊大叫，嘲讽许信是乞丐，搞得几百人围观。</p>

    许信站在人群中间，脸红脖子粗，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反驳。</p>

    我看不过去了，觉得这个女生太事逼儿了。</p>

    是你自己不要的食物，又不是许信偷的。</p>

    何必如此羞辱人的尊严？</p>

    有钱就了不起么？</p>

    那我比你更有钱！</p>

    我是不是比你更了不起！</p>

    我出头替许信撑腰。</p>

    后来又知道，原来那个女生如此刁难，是因为她曾经主动追过许信。</p>

    许信虽然家里面穷，但学习好，长得帅，还是很受女生青睐的。</p>

    只是被许信拒绝了。</p>

    那女生恼羞成怒，认为这个穷小子给脸不要脸，才故意当众羞辱。</p>

    我和许信的故事就这么开始了。</p>

    白富美与穷小子，像极了老套的偶像剧。</p>

    可我们身处其中却不觉得老套，而是甘之如饴。</p>

    他治愈了我的消极，让我相信爱情。</p>

    我努力去融化他的自卑，相信他的困顿只是暂时的，相信以后他一定会出人头地。</p>

    我们约定好了毕业就结婚。</p>

    他更加努力，还拿到了全额奖学金，得到了出国留学的机会。</p>

    我要跟着到国外陪读。</p>

    还特意去咨询在国外登记结婚，国内有没有同等法律效力？</p>

    可就在这时候，我爸却让我嫁给萧则。</p>

    我们家与萧家是世交。</p>

    我一直把萧则当哥哥。</p>

    我爸很阴险，他明着说希望两家联姻，亲上加亲。</p>

    其实是看上了萧家的产业。</p>

    正好那时候萧则父亲退休，公司交到了年轻的萧则手里。</p>

    我爸觉得萧则稚嫩没经验，正好可以趁机坑他一把。</p>

    我就是美人计的一环。</p>

    起到麻痹萧则的作用。</p>

    我爸暗中炮制了一个大圈套，等着萧则去跳。</p>

    只要萧则掉下去，萧家就倾家荡产了。</p>

    而我们家会一跃成为全市首富。</p>

    这个计划很完美。</p>

    连我他都没有告诉。</p>

    只说结婚要门当户对，他看不上许信的出身。</p>

    我当然不乐意。</p>

    我哭过、闹过，甚至想要离家出走，和许信私奔。</p>

    但卑鄙的我爸拿许信的前途威胁我。</p>

    说如果不按他的安排，他就毁了许信。</p>

    让许信失去奖学金、出国、读研，乃至以后工作、创业的所有机会。</p>

    让许信永远活在烂泥之中，永世不能翻身。</p>

    我屈服了。</p>

    我很清楚许信的家庭有多贫困。</p>

    他能读大学，能有出国的机会多么不容易。</p>

    他的学费不只是全家人从土里刨出来的，还是全村人你50，我100给凑的。</p>

    说一句他是“全村的希望”绝对不过分。</p>

    他一直想要报答父母和乡亲。</p>

    他本来都下定决心在大学不恋爱的，要一心求学，直到遇到了我，才扰了他的道心。</p>

    他不能被我毁了的！</p>

    这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比爱情重要！</p>

    我不能告诉许信真相。</p>

    我只能选择自己当恶人，用伤害他的方式保护他。</p>

    “你滚吧！”</p>

    “我就是玩玩你的！”</p>

    “我又没疯，怎么会嫁给一个穷鬼？”</p>

    许信在哭。</p>

    我的心也在下雨。</p>

    但脸上还得装出一副心狠手辣的样子：“我可没忘记你在餐厅里偷包子的猥琐，太掉价了，就像是流浪狗一样卑微。”</p>

    “我选择逗你玩，只是听说你很难追，你说在大学里不谈恋爱的。”</p>

    “所以我就想试验一下自己的魅力罢了，事实证明你很好追的。”</p>

    “游戏结束了，你出局了！”</p>

    “我真正爱的男人是萧则，你可以打听一下他的身家，你给他提鞋都不配。”</p>

    “我会拉黑你，你要是但凡有些自尊，就别来纠缠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