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此时的赵有福，其实心里还是有点不确定的。</p>他仓库里有很多工装背带裤，留着没什么用，厂里也需要。</p>
但这东西市场价要7块左右，如果3块就卖有点太低了。</p>
虽然系统会自动合理化，不会有什么麻烦。</p>
可他又觉得这东西自己放着没用，对于厂里工人来说，还是挺合适的。</p>
他有时候看着车间里的人，大夏天还穿着厚工作服，还是觉得她们挺辛苦的。</p>
他正想着，就从余光中发现王先河有些不耐了，便也不再多想了。</p>
立刻做出一副突然想起来的样子，声音略带激动的说道：</p>
“哎，还真有一个，工装背带裤，上好的帆布，一共2万条，正常5块一条，不过……”</p>
“不过什么？”，黄山川做了王先河的嘴替。</p>
“不过，如果没有布票，也需要4块，还需要自己剪线头，不然就真的都是合格品了。”</p>
赵有福假装为难的说着。</p>
这一次，不仅黄山川被震惊到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p>
就连王先河也“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p>
剪线头是什么？超1块钱预算算什么？布票才是最大的问题！</p>
剪线头是服装出厂前的最后一道工序，也是对合格品的二次核查关卡。</p>
但所有能进入剪线头这道工序的，都是通过了初检的合格品。</p>
所以，王先河和黄山川都知道，这批货其实就是合格品。</p>
这种货偶尔服装厂也会处理给内部员工，但就算内部处理，也要4块左右，再加5尺布票。</p>
而现在呢，只要4块！</p>
量大！还不需要布票！</p>
而且这批工装背带裤，不仅可以作为这个季度的劳保用品发放。</p>
只要再每条多花一两毛，就可以绣上红星轧钢厂的名字，当作正式的工作服发下去。</p>
如果真的这样做，这性质就又不一样了。</p>
杨厂长曾经提过几次，夏天的工作服上衣太厚重太热，希望给大家配备一条工装背带裤了。</p>
但一条质量合格的，可以带上厂名的工装背带裤，起码要7块钱加8尺布票。</p>
钱的问题还可以想办法，但全场1万多人，近10万尺布票，实在是没办法的解决。</p>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了。</p>
王先河万万没想到，原本只是想买点不一样的劳保用品，却得了这么大的一份惊喜。</p>
他顾不得什么领导风范，快步绕过办公桌，拉了张椅子，坐在赵有福边上。</p>
有些急切的问道：</p>
“有福同志啊，你说的这批工装背带裤，你有见过货吗？质量怎么样？什么时候都安排送货？”</p>
赵有福被对方这一系列的反应搞的有些懵。</p>
他不知道为什么几条裤子就能让对方如此激动。</p>
等他不久后明白这其中的关键时，才意识到，他想出人头地，需要更多的情报。</p>
但此时的他，还在为将自己的库存变成钱努力着。</p>
“嗯，具体怎么送货我需要联络下，货我见过，我之前自己买了一条……。”</p>
他边说着便假装从挎包里掏出了一条。</p>
“我今天带来，原本是想问问我们股长厂里要不要的……”</p>
“你跟他说了？”，王先河的声音都不自觉的尖锐了几分。</p>
“啊，还没有，这不是……”</p>
“好好好，没说就好，没说就好”，王先河再次打断了赵有福的话，眼睛也转向了手中来的工装裤上。</p>
“还真有点份量，不错，厚实，手感不错，这五金都是铜的吧？”</p>
“看着小黄应该能穿吧？小黄你去换上试试，看看舒不舒服……”</p>
王先河对着工装背带裤不要太满意，翻来覆去的看，嘴上的夸赞声就没停。</p>
赵有福在边上看着，面上很平静，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p>
他看到了库存变现的希望，也看到了四合院在向自己招手。</p>
“有福同志，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这个线头我们来处理，这批货我们要了！”</p>
王先河先确认了要货，而后又问道：</p>
“他们能不能把我们的厂名绣到上边？我们可以加钱的。”</p>
“这个真不行，刚拿到消息的时候有别人问过的，这批货可能有些特殊，所以不太方便。”</p>
“不过手续齐全，这个您可以放心。”</p>
赵有福拒绝的很干脆，他就是清个库存而已，不想搞那么复杂。</p>
但怕对方误会，后面又多解释了一句。</p>
“这样啊，那你认识能做这个工作的厂子吗？”，王先河听说不行，多少是有些失望的。</p>
“我～”，赵有福下意识的想再次拒绝，忽然想起他还真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干。</p>
是关天佑儿媳妇工作的地方，一个街道办的小服装厂。</p>
之前听说设备还可以，但没什么订单，大部分人都闲着。</p>
就把到嘴边的话改了。</p>
“我～知道有个街道办的小服装厂，应该是能绣的，它们是有机器，我可以一起问问。”</p>
“嗯，这批我准备月底前发给大家，如果你说的地方可以做完，你让他们安排个人来找小黄谈一下吧。”</p>
王先河没有立刻表态，赵有福也没一定成的打算，顺着对方的话表态道：</p>
“好，成不成的我都会告诉黄干事，请领导放心，我绝不会耽误了组织的事情。”</p>
“哈哈～有福同志年纪轻，觉悟很高，不错不错”，王先河听了赵有福的表态，笑容又大了几分。</p>
此时，黄山川换上了工装背带裤回来了。</p>
王先河也自然的转移的注意力。</p>
“怎么样？”，他问道。</p>
“拿在手里挺沉，穿上就不觉得了，很舒服，做什么也不碍事……”</p>
黄山川对衣服是一通夸赞，王山河也凑上去这里摸摸，那里拽拽，指挥着对方做了一些动作。</p>
王山河对试穿效果非常满意，当场就告诉了黄山川工会定下这批货的决定。</p>
并将绣厂名和后续的衔接工作制定给了对方。</p>
随后，几人确认了一些细节，赵有福才告辞离开。</p>
黄山川送赵有福出门时，赵有福告诉对方，明天会先带几条样品过来。</p>
对方秒懂，这所谓的样品，就是给他自由分配的。</p>
黄山川拍着胸脯保证后面的事情都交给他。</p>
赵有福笑了笑，没接话。</p>
与此同时，张小树在厂门口堵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张光荣。</p>
“二伯”，张小树上前打了个招呼，脸色不太好。</p>
当他听说送货的居然是自家二伯时，觉得自己很委屈。</p>
“小树啊，怎么了？”，张光荣没想到自家外甥会在厂门口堵自己。</p>
“二伯，我之前问您，不是说没有么，怎么……”，张小树心里有怨念，但不敢表现的太明显。</p>
“哎，小树啊，你给我电话的时候，确实是没有，这批物资是江总经理特批的，指名点姓的说是给轧钢厂的，二伯也没办法转到你身上的。”</p>
张光荣也知道心里不舒服，解释了一句。</p>
“不是说赵有福找来的吗？”，张小树不解的问了一句。</p>
“出面的是那个赵有福，收货的是关天佑，小树啊，你一定要跟那位赵同志搞好关系啊，那可是江总经理都要给面子的人啊。”</p>
“还有啊，我听说下达任务的时候，你一直在强调困难？这可不行啊，组织分配的任务，你怎么能只看到困难呢？你这样很不对啊……”</p>
张光荣语重心长的说着，但张小树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p>
他已经被巨大的失落感淹没了。</p>
在他家中地位最高的二伯，都没什么江总经理给面子的资本。</p>
但是，赵有福做到了。</p>
他意识到，他与赵有福之间，有着一条巨大的鸿沟……</p>
赵有福：哥们，你想多了，我其实连百货大楼总经理姓江，都是刚知道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