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孤与你先是君臣，后是夫妻。”

    再一次，裴墨桦拿出了他上位者的威严。

    颜青玥的身形晃了晃，唇角勾出一抹苦笑：“殿下所言是极，是臣逾矩了。”

    裴墨桦是君，可以肆意施舍挥霍他的感情，她却不能。

    颜青玥摘下那个琉璃珠串，双手奉还：“那便请殿下收回承诺吧。”

    裴墨桦眸色沉了沉，拿起琉璃珠串又带回到颜青玥的手腕上。

    “青玥，孤不是在责怪你，孤的承诺依旧有效。”

    颜青玥看着那珠串回到手腕上，这次她什么都没说，只低着头默默承受。

    裴墨桦感受到她的情绪，又问了句：“你与孤成亲的流程，你都记下来了吗？”

    颜青玥回忆了一下。

    祭祖、拜别祖母、带领十二云卫出城、率军出征。

    她认真复核了每个步骤后，缓缓颔首：“回殿下，记住了。”

    裴墨桦面色稍霁，点了点头。

    气氛骤然沉寂下去。

    往日无话不谈的青梅竹马，此刻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这时，东宫的太监首领匆忙进来禀报：“殿下，不好了，安姑娘来人通报，说东宫有敌军细作！”

    裴墨桦当即迈步出门，走前还不忘叫上颜青玥：“青玥，你与孤一同回东宫！”

    细作一事，恐涉及边疆敌军。

    颜青玥也不再计较这些儿女情长，匆忙上了裴墨桦的马车。

    马车往东宫疾驰，颜青玥颠簸到几乎无法坐稳。

    可裴墨桦却任觉不够，不断催促侍卫：“再快些！”

    他对安锦的担忧，直白到丝毫不加掩饰。

    颜青玥抿了抿唇，稳着步伐起身出了马车，与侍卫一同策马。

    将军府到东宫的路程原本要半个时辰，如今只一炷香便到了。

    抵达东宫时，裴墨桦匆匆下了马车，往殿内去。

    几乎是一入殿，安锦便从里面冲了出来，直直奔入裴墨桦怀中：“殿下！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裴墨桦担忧地扫视了安锦一圈，见她身上并无伤痕，才劫后余生般叹了口气，将安锦拥入怀中。

    “怎么会呢，孤不许你离开孤，就算你到了阎王殿前，孤也会把你追回来！”

    他们郎情妾意，仿佛彼此是此生挚爱。

    颜青玥却有一瞬间的恍惚，父兄去世那年，她伤心过度，染上时疫高热不退。

    那年裴墨桦也红着眼，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说了一样的话。

    她从没想过，再听见裴墨桦说这句话时，会是这样的情景与心情。

    颜青玥默默别过头，走到宫人身边：“发生了什么，细作在哪？”

    东宫的总管连忙对着小太监招了招手，少倾，小太监抬上来一具婢女的尸体。

    总管战战兢兢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婢女不知怎的，今日忽然在井边暴毙，咱家发现她的尸体时，才看见她的胸前纹着契丹的狼图腾！”

    契丹近日又是大军压境，又是潜派细作……只怕大战在所难免了。

    颜青玥秀眉紧蹙，附身去查探那婢女的尸体。

    却不想下一刻，那尸体陡然睁开眼，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朝着颜青玥直直刺来。

    颜青玥瞳颜震颤，又惊又骇！

    距离太近，她来不及多想，侧身避开，却见那婢女唇角勾了勾，手中利刃直奔裴墨桦而去！

    颜青玥的心骤然紧缩，飞身上前去拦：“殿下小心！”

    可话音未落，她就看见安锦奋不顾身挡在了裴墨桦身前，那匕首寒光一闪，直直刺进了安锦的小腹……

    见只是刺中安锦，那婢女毫不犹豫抽刀，再次往裴墨桦刺去！

    但颜青玥已经到了她的跟前，赤手空拳与她缠斗起来。

    颜青玥没有武器，手臂硬生生挨了一刀，才将那婢女擒住。

    她正额尖染了薄汗，正要拷问婢女：“刀上可有淬毒？”

    那婢女轻蔑一笑，咬碎了藏在嘴里的毒牙，猛然喷出一口黑血死了……

    颜青玥思虑一转，连忙让总管去上报圣上，彻查东宫。

    说完，她回头想去探查安锦的伤势，却见东宫的女医面色死白跪在地上，声音发颤：“禀，禀殿下，安姑娘腹中胎儿保不住了……”

    颜青玥呼吸一滞，抬眸又对上裴墨桦猩红的双眸。

    他如看仇人般看着她，如地狱阎罗般冷冰冰质问她：“若你不躲，安锦又怎么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