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十六岁了，我的弟弟看到我，不知为何，上牙一定要和下牙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p>

    方玉，你最近做了什么荒唐事</p>

    我不慌不忙，轻移莲步走过去，用凤仙花染的鲜红指尖，掐住他的下巴</p>

    长姐，我可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p>

    我对他笑了一下，指甲尖掐破了他的皮肉</p>

    方玉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上</p>

    说实话</p>

    我淡漠地看着他</p>

    你大了，长姐不想扒了你的裤子，打你板子，总要体面一些</p>

    血丝缠上了我的指甲，方玉的眼里沁出了泪水</p>

    长姐……我最近，就是交了一个朋友……</p>

    朋友是契弟吧</p>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p>

    方玉不敢言语</p>

    出息了，我不让你勾搭丫鬟，不让你留恋风月，索性，你不玩女人，走旱路了</p>

    我冷笑着，盯着他的双眼</p>

    方玉，我已经建议父亲，把方玉诚送到国子监祭酒名下，当他的高徒，以后方家子弟，只看章学问，不问嫡庶</p>

    方玉哭得鼻涕喷了出来，差点溅到我手上</p>

    我嫌弃地收了手，把他扔在那里</p>

    我是要去给母亲请安的，半路上碰到自己晦气的弟弟</p>

    然而母亲那里更晦气</p>

    还没进内室就听到妹妹在那里撒娇撒痴</p>

    娘亲，姐姐老大不嫁，孩儿的闺中密友，都笑话孩儿了父亲为何不赶紧找个婆家，把姐姐打发出去</p>

    我掀开帘子进去</p>

    家规有言，女眷只许同家风清正人家女子交往，妹妹你的闺中密友在别人背后说长道短，可见缺乏教养</p>

    母亲听了很生气</p>

    你妹妹也是关心你，本来就是如此，你这年纪，迟迟不议婚，本就叫人戳脊梁骨你……</p>

    我笑了一下，母亲忽然闭嘴</p>

    母亲大人，父亲早就同你说过，我的婚事，不必你操心，他自有安排，您怎么就记不住呢</p>

    母亲气得用手指指着我，说不出话</p>

    妹妹不服气</p>

    长姐如此脾气秉性，何人敢娶</p>

    我似笑非笑看着她</p>

    妹妹尽管在外人面前败坏我的名声，我若不出阁，妹妹也出不得</p>

    妹妹的小脸一时间气得皱了起来</p>

    谁家姐姐如你一般，我上个月不过是想买一套红宝石头面，你竟然命人把库房里面的宝石发簪都插到我头上，让我一天不许摘下来我脖子差一点儿断了</p>

    我冷笑一声</p>

    云阳郡主骄纵，她讥讽几句你衣着简素，你就受不了了，偏要斗气，豪掷千金却忘了父亲嘱咐过你，方氏晚辈，切勿在外斗富既然妹妹记不住教训，今日晚饭便省下吧，抄五十遍家规</p>

    妹妹不服气，我便对着她一笑</p>

    若是不高兴，跪在祠堂里面抄也使得</p>

    母亲扯了扯妹妹的袖子，我转身离开，装作听不见妹妹的哭声</p>

    有什么可哭的，因为他们是我的家人，我的手段不得不温和许多倍</p>

    否则，我定然用红蜡烛烧妹妹的腋下，逼她把谁在背后嚼舌根说出来，然后一颗一颗敲掉牙齿</p>

    父亲，您筹谋把我送进宫这件事，是不是走漏风声了</p>

    我在书房跟父亲商量事情</p>

    我儿何出此言</p>

    妹妹说她的闺中密友，议论我老大不嫁之事</p>

    闺中密友</p>

    礼部侍郎之女</p>

    岂有此理</p>

    孩儿拷问了妹妹的仆从，得知最近礼部侍郎之二女儿有意逢迎妹妹，故此两人交情忽然变得深厚</p>

    蠢货</p>

    父亲，我进宫之前，请您务必给妹妹方玉婷寻一出婚事，远远打发了，最好先送她回老家待嫁至于弟弟方玉，送他去军中历练，神机营统帅受过父亲您的恩惠，让他照管方玉，每日劳其筋骨，累不死就行，把他生事的心思都断了母亲，她是您的发妻……</p>

    父亲皱着眉头</p>

    我顿了顿说道</p>

    让她生病静养，送到庄子上，这几年，您忍得也够多</p>

    她是你生母，是我的嫡妻，我儿，你……</p>

    留她一命，让她锦衣玉食颐养天年，就是她最好的归宿</p>

    我淡漠地说道</p>

    父亲沉吟一下，欣然同意我的意见</p>

    这几年他各种筹谋，已经升到了户部侍郎</p>

    从光禄寺少卿到户部侍郎，跨度之大，令人咋舌，然而父亲方尽心步步为营，竟然叫人挑不出毛病</p>

    母亲总觉得自己这糟糠之妻，陪父亲一路走来不容易，父亲该把一切给她生的孩儿</p>

    却不想，对于男人来讲，他们最为势利，官途荣耀，才是他们的命中根本，母亲一味骄纵方玉和方玉婷，早就犯了父亲的忌讳</p>

    母亲总把女人一路陪伴男人发迹的不容易与艰辛看得太重，却不知，此鲁事情，男人若是讲究的，自然肯看重一二若是无心的，他还觉得你占了偌大便宜，找了他这样能直上云霄的才俊</p>

    从父亲书房出来，我同自己的丫鬟调侃此事</p>

    多年下来，丫鬟晓燕已经是我的心腹</p>

    小姐说得对，夫人只会拿过去的恩情要挟老爷，却不懂得好好培养少爷和二小姐，真真儿是蠢得要命</p>

    我冷哼一声</p>

    世上很多女人惯会声泪俱下哭诉，当初如何如何，原指望你发达了如何如何</p>

    却不想，刘邦都能杀韩信，哪个女人当年那一点儿跟男人的同甘共苦，比得上韩信的汗马功劳</p>

    我母亲做不了吕雉，她没有给我弟弟请商山四皓的本事尤其是我妹妹那个猪脑子，我进宫之前，必须打发了他们</p>

    方玉婷和方玉是龙凤胎，龙凤呈祥，问题是也伤产妇的身子</p>

    母亲就此不能再生</p>

    她总是和父亲眼泪汪汪提及此，尤其是弟弟妹妹惹祸的时候</p>

    此鲁蠢妇，若不是我的生母，应当拔掉舌头，嘴里塞上马粪，让她永不出声才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