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将军！这，这是什么肉，闻着好香。”阿毛膝盖都磕出了血，龇牙咧嘴爬到裴清悬脚边，眼巴巴地盯着那袋子东西。</p>其余人全都围了上来，其实是被袋子之中的香味给吸引了。</p>
“将军，这个怎么开，瞧着上面还有两根细袋子……”</p>
裴清悬从上面缝隙处，一点点将袋子撕开，香味更加浓郁了。</p>
副将睁大双眼，“这是鸡肉！”</p>
“从前在京城时候，吃过那里醉仙楼里做的鸡，这只鸡的香味，不输醉仙楼。”</p>
阿毛分外高兴，“这是棺材大仙给的！”</p>
烤鸡只有两只。</p>
其余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肚子咕噜噜的响。口水不停的分泌着。</p>
裴清悬见状，将烤鸡递给阿毛，“你们分了吧。”</p>
“不不，将军，这鸡肉只有两只，将军先吃。”副将死死地盯着。</p>
他们被困三个月，早些时候还能吃些肉，后来牲畜都喝了下了毒的水，全都死了，那肉也吃不成，吃了会呕吐不止。</p>
他们已经将近两个多月没闻过肉味儿了。</p>
早些时候还能依靠城里积攒的粮食熬粥度日。</p>
近半个月，只能从山上挖些草，能果腹，那草之中黏糊糊的液体也勉强能止一点点渴。</p>
再对比将军手里拿着的鸡肉，这像是神仙才配吃的东西。</p>
裴清悬将鸡递给副将，“我不饿，你们吃。”</p>
副将红了眼眶，他知道将军是顾忌着他们，虽然将军府在一开始就遣散了所有奴仆，但也还有百十来号士兵守着。</p>
这些鸡肉，分下去也没多少。</p>
他只扯了一条鸡腿塞到了阿毛怀里，然后剩下的包裹了起来。</p>
“这些留给将军，将军现在不饿，不代表一会儿不会饿，别忘了，将军的腿是怎么受伤的，若不是他，现在邺城早就破了，我们早就变成了鞑靼人的刀下亡魂！”</p>
其余人一听这话，全都同意副将的话。</p>
“不吃了，留给将军。”</p>
“对，我们不饿，还能撑一撑。”</p>
阿毛本来已经迫不及待咬了一口鸡腿了，一听这话，急忙将鸡腿还回去。</p>
“周副将，我也不吃了，我也留给将军。”</p>
他吧嗒着嘴，嘴里的肉细细咀嚼着，不敢往下咽，他要好好尝这个味道，在嘴里含一晚上。</p>
鸡肉香味太浓郁了，其余人都神色恹恹低下头，如果能再有十几只，不，再有四五只就好了……</p>
他们正想着，突然阿毛叫了一声，“石棺大仙给我们送鸡来了。”</p>
众人循声往石棺那头看。</p>
就看到石棺不住地往外冒鸡，白花花的鸡一茬儿接着一茬儿的从棺材里溢出来。</p>
所有人都呆住了。</p>
阿毛咕嘟一声将嘴里的肉咽了下去，手舞足蹈往屋里跑去，“将军，将军，鸡来了！”</p>
屋内刚提起狼毫笔的裴清悬：“……”</p>
“将军，棺材大仙给咱们送了好多鸡，白花花的，没毛的鸡。”</p>
裴清悬立刻让阿毛推着木质轮椅走了出去。</p>
院内已经有百十来号将士，大家如火如荼的捡着鸡，脸上的笑是藏都藏不住。</p>
这边鸡还没捡完，那边水就涌了上来。</p>
“快快快，接水，棺材大仙赐水了！！”</p>
众人迅速将鸡都扔到一旁空出来，比较干净的石板地上，跑着去找大缸木桶接水。</p>
前几日，他们已经将能接水的物件儿都放到了将军主院的门外。</p>
木桶，水缸，还有空下来的酒坛子，全都接满之后，棺材里还在往外冒水。</p>
其余人只好急吼吼找出锅碗瓢盆，甚至花瓶铜盆都用上了。</p>
“棺材大仙这次赐给我们好多水！”阿毛看到水流到地上，心疼的趴过去用嘴巴接。</p>
裴清悬沉吟片刻，“留下小部分人在府内找物件接水，其余的人去几个酒坊借木桶，能借多少借多少。”</p>
邺城是大雍最大的酒都，以酿酒闻名。</p>
现如今荒年，没有酿酒所用的粮食，酒坊的器具都空了下来。</p>
酿酒所用的桶要比寻常木桶大一些。</p>
其余人在府内接水，锅碗瓢盆甚至花瓶都用上了，接完之后，出去寻酒桶的人也匆匆带着十几牛车酒桶回来。</p>
当然牛都死光了，是人拉回来的。</p>
九百多个大木桶都不够装，又去其他酒坊凑了五百多个，才堪堪装满。</p>
装完这些，已经天亮了。</p>
所有人都累的瘫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p>
晨光微亮，却不及院中众人的眼睛亮。</p>
虽然累，可人人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皆是希冀。</p>
阿毛精神十足，嗓门洪亮，“将军，将军，现在咱们有生鸡三百只，熟鸡一百只，还有好多好多的水。”</p>
“算一算，能装多少木桶，军营留一些，将军府留一些，其余的都分给百姓。”</p>
阿毛挠着后脑勺乱成一团的杂毛，一脸疑惑，“将军，那为何不一开始就让百姓们来接？”</p>
副将从地上爬起来，给了他脑袋一下。</p>
“因为将军也不知道棺材大仙给的水会不会停，何时会停啊，若是有些百姓先接到水，而后面有百姓接不到水，岂不是会引发暴乱？”</p>
“不患寡而患不均，懂了吗？”副将又摸了摸他的脑袋。</p>
外忧未除，可不能再起内患。</p>
“将军，军师说，满打满算，约莫有三万四千桶。”阿毛声音洪亮。</p>
方才军事找来了城中酒坊最厉害的账房先生。</p>
那个账房先生只让他们测了一个酒桶能装多少木桶，便噼里啪啦算盘珠子乱飞，没一会儿，便算出了一共有多少桶。</p>
裴清悬开口道：“让每一户拿自家打水的木桶来，只能装半桶，装完之后，应当还会剩下不少水。”</p>
“将这些鸡送去军营，让他们切成大小相同的肉块熬汤每人分一碗。”</p>
“剩下那些做熟的鸡，也要切成大小相同的肉块，送去给今日当值守城的将士。”</p>
副将急忙领命照办去了。</p>
百姓们饥饿难捱，本就难以入睡，一听说有水，迷迷糊糊的拎着木桶就跟着士兵走。</p>
一群人叽叽喳喳，满脸不信。</p>
昨日他们各家分到了一口水，干净的水，喝了不会中毒的水。</p>
可那也只是一口。</p>
一口顶什么用呐，反倒是喝了之后，滋生出更多的不满。</p>
有人大半夜在将军府门口闹过，是不是挖到了井没有告诉他们。</p>
毕竟是听到了士兵们晚上跑遍了城内所有酒坊去借大酒桶。</p>
肯定是要将井水自己偷偷藏起来。</p>
他们这些当官的，怎会顾及百姓死活！</p>
可是这群士兵借了酒桶，全都奔着将军府去了。</p>
“井在将军府里？”</p>
“不是水井，是我们将军感动了天上的神仙，神仙给我们邺城百姓赐的圣水！”</p>
百姓们将信将疑，只见整个将军府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桶，那酒桶足有一个寻常妇人那般高，个头高些的男子，一眼便能看到里面的清水。</p>
他们邺城打上来的井水，是微微泛黄的，可在酒桶里的水，却清澈见底。</p>
“真的是水！我们有水喝了。”</p>
人群之中，有人哭出了声。</p>
“将军府的井还是枯着的，我刚才偷偷瞧了，所以当真是有省神仙，神仙给我们送水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