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须臾之间。

    花房一片狼藉，门口被贴上了大大封条。

    伊甸园没有了，唯一的避风港也风雨飘摇。

    颜青青提着那个破行李，朝着街口望去，那里停着一辆格格不入的迈巴赫。

    只一眼，颜青青就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她无处可去，只能提着行李回到了那个陌生的家。

    不想进门，就挨了颜母一个巨大的耳光：“天底下哪个男人不出轨！”

    “要不是你装你姐姐装的不像，顾明喻又怎么可能会出轨？”

    颜青青被打的头昏脑涨，眼冒金星苦苦哀求：“我就在家住一宿，就当我借宿一宿，行吗。”

    颜母狠狠剐她一眼，直接把她往外推：“这不是你的家，滚，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颜青青被推出去，眼睁睁看着门在自己的眼前关上。

    落在耳边的，只剩下一句：“逼死你姐姐还不够，你还要逼死我吗。”

    “死丫头就是命贱，你不回去你就死在外面！”

    颜青青站在门口，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玻璃房中。

    没人看见她，也没人在乎她。

    她没拿那个轻飘飘的行李箱，顶着大太阳往城郊走。

    她一直没有勇气面对姐姐，今天她终于第一次去到姐姐的墓前。

    姐姐的墓碑，别打扫的很干净。

    只是墓碑上的“顾明喻爱妻——颜橙之墓”映入眼帘时，格外让人不适。

    姐姐生前没有爱过顾明喻，死了之后还要被顾明喻强迫……

    颜青青低着头，找到一个尖锐的石头后，硬生生把上面的顾明喻三个字全部刮花。

    然后在一旁刻上【颜青青姐姐——颜橙之墓】。1

    刻完后，她的手掌已经被石头划的满是伤痕，鲜血淋漓。

    可她丝毫不在乎。

    这一夜，她就坐在姐姐的墓前，说了好多好多。

    说姐姐好勇敢，能反抗妈妈。

    说姐姐好自由，再也不受束缚。

    她抱着墓碑，好像抱着一样，好温暖，好幸福。

    第二天朝阳升起，她离开之前最后又摸了摸姐姐的照片。

    “姐姐，对不起，你的托付我完成不了，我照顾不好顾明喻，也没法再好好活着……”

    她流不出任何眼泪，只在姐姐的照片前轻轻落下一个吻。

    “姐姐早安，我们很快就会重逢。”

    颜青青留下这句话，离开公墓，回了顾公馆。

    一进门，就看见了一双陌生的高跟鞋。

    除了林儿，她一时间也想不到别人。

    但她对林儿其实没什么敌意，毕竟和顾明喻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

    她淡然回答房间，坐在窗台边，静静等着顾明喻来。

    一直做到傍晚，顾明喻终于来了。

    他扯了扯领带，胸有成竹的走进来：“不是说要离婚吗？怎么又回来了？”

    “只要你愿意扮演好颜橙，顾太太的位置，我还是会给你留着的。”

    颜青青笑了笑，眼神眺望着窗外：“那你觉得，我现在像不像姐姐？”

    她虚虚靠在窗边，瘦弱的身躯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掉下去。

    顾明喻的心没来由的跳了跳，脸色也跟着冷了下来：“你要死就死，别顶着和颜橙一样的脸和我说这些。”

    他下颌微微仰着，仿佛吃定了颜青青是为了博取他的注意。

    颜青青避而不答，忽然问了他一个问题：“顾明喻，为什么当初，你要那么温柔的对我？”

    颜青青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早就过期的糖。

    那是顾明喻在医院送给她的，她一直舍不得吃。

    今天，她把彩色的糖纸剥开，把糖放进嘴里。

    丝丝怪异的甜味在唇舌间蔓延，颜青青忽然释怀了不少。

    顾明喻觉得糖有些眼熟，可回想了一下，什么也没想起来。

    “我什么时候给过你？”

    原来是这样，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他根本不记得。

    颜青青捏着糖纸，眼泪夺眶而出滑进嘴里，最后那一丝甜味也被眼泪的咸涩盖了过去。

    “顾明喻，你说的都是错的。”

    “今天我会证明，我和姐姐一样勇敢。”

    说完这句，她在笑了笑。

    在顾明喻眼中，颜青青一直是苦涩的，灰蒙蒙的。

    他从没见她笑过。

    霎那间，心口猛然悸动一瞬。

    顾明喻按了按胸腔，正要开口，却看见颜青青陡然后仰，如断线纸鸢般朝着窗外跌落下去。

    “不要！”

    一时间，顾明喻心如刀绞，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生生剥离。

    他不敢相信颜青青就这样跳了下去，目眦尽裂慌张扑到窗边，试图找出颜青青骗他的证据！

    却只感受到，颜青青的衣角擦过他的指尖，极速下坠后开出血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