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尊之子萧宇生辰那日，前来恭祝的狐仙献上一名舞姬当做贺礼。

 当看清那舞姬容颜的一刻，素来孤傲清冷的萧宇表情都凝滞片刻。

 只因那舞姬的样貌，与他已逝的倾慕之人颇有几分相似。

 萧宇嘴角微扬，戏谑地看我一眼对狐仙开口：

 “竟敢在天子妃尊前呈献女子，岂不是视天子妃之颜面如无物？”

 狐仙一脸谄媚：“天子妃一向雅量，此等小事，岂会介怀？”

 他眼神居高临下地盯着我，吃定我不敢多言。

 也是，一个宗族覆灭，承蒙天尊抚恤遗孤才长大的废物小仙，又怎能左右得了天子的决定。

 我突然就释怀了。

 看着身侧眼神痴迷望着舞姬的萧宇，我知道自己没办法再继续维护尊家的体面了。

 1.

 萧宇还未开口，我便三两步走到狐仙面前众目睽睽之下抬手扇了他一耳光。

 狐仙瞬间呆愣，一脸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周围沉寂片刻，紧接着一片哗然。

 反应过来后的狐仙脸色涨红如血，羞愤交加。

 当众指责我：

 “今日乃天子寿辰，我等特意前来祝贺，天子妃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就不怕天子怪罪？”

 原本喜气洋洋的生辰宴，算是被我彻底毁掉了。

 然而萧宇却没有生气。

 只是提前结束了宴会，遣散了仙众，留下那名舞姬安静在他身边站着。

 那舞姬望向我的无辜眼神，都跟萧宇的心中挚爱如出一辙。

 这么一对比，倒显得我小气了。

 萧宇饶有兴味打量着我，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嘲弄的笑，语气平淡：“你怕了？”

 “放心，我答应过尊上跟母后，太子妃之位永远都是你的。”

 “至于她，我会安排在思源殿住下，免得你见了心慌。”

 话落，他身侧的舞姬突然开口：

 “天子妃，能得天子倾心已是万般荣幸，我又怎会贪图你的位置呢？”

 “况且，以天子的身份，仰慕的女子定不止我一个，天子妃又何必想不开呢。”

 我平静地从怀中掏出半枚玉佩，递给萧宇。

 “玉佩还给你。”

 成婚那日，天后分别赠予我跟萧宇半枚玉佩，作为我们爱情的信物。

 两枚合在一起，是一朵雕工精美的并蒂莲，寓意着纯真美好的爱情不离不弃。

 萧宇不屑笑笑，伸手接过玉佩，丢给一旁的舞姬。

 “既然天子妃连众仙难求的天外圣玉都瞧不上眼，那就送你了。”

 他紧接着起身，冷脸对我开口：

 “自己去戒律堂再好好学遍规矩，这种有损尊家体面的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说完，萧宇转身就走，可刚走出不远他又突然停下。

 从怀中掏出另外的半枚玉佩。

 “既然你不稀罕，那它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玉佩从他手中滑落，重重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细小的碎片散落在各处，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犹如我对萧宇的感情，再难拼凑出往昔的模样。

 2.

 萧宇带着舞姬走了。

 刚刚还载歌载舞的宴会堂此刻静得连喘息声都听得见。

 自小跟随我的身边的仙侍忍不住叹口气：

 “娘娘，天子从一开始就对您心有怨恨，这么多年都忍了，您又何必为此事惹天子发怒呢？”

 我苦笑一声，扫了眼地上玉佩的碎片。

 “你先下去忙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跟萧宇之间的情感，似有若无。

 至今我都记得成婚的前一晚，萧宇跟我说过的话：

 “你应该清楚，我心中只有灵鸳一人，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主动向尊上发跟母后推掉这桩婚事。”

 我当然清楚，可还是愿意当扑火的飞蛾拼尽全力去试一试。

 只因为他是天子，是天尊跟天后疼爱的孩子。

 我以为只要用心终有一天他的心也能够为我所动。

 然而我低估了萧宇的钟情，最终活成了众仙眼中攀权富贵的天子妃。

 回到寝宫时，院里静悄悄的。

 听说仙侍门都被叫去了思源殿忙碌。

 我突然记起了刚被天后带回来的那天。

 仙侍们也是忙前忙后热闹非凡，他们脸上都挂着和善的笑容。

 只有我，还沉浸在家人战死在与魔族对抗的悲痛中不能自拔。

 当时与我年龄相仿的萧宇好奇地打量着我。

 然后亲手，帮我轻轻擦掉了眼角的泪珠。

 ......

 终于穿上了自己喜欢的衣服，随后找出被我一直珍藏着的香囊。

 这是我母亲生前亲手做给我的，是我唯一的念想，也是我唯一想要带走的东西。

 离开天子宫时，突然飘来一阵桂花香，香气宜人，沁人心脾。

 应是思源殿里的桂花开了。

 只是往年只有在灵鸳生辰那日才能有幸闻到，今年却早了些。

 思源殿本是萧宇为灵鸳设计的寝宫，除他之外，不许任何人进入。

 还在殿前种满了灵鸳钟爱的桂花。

 直到灵鸳仙逝后一年，天后命人将这些从凡间寻来的与仙宫格格不入的桂花全部拔掉，还要拆掉思源殿。

 萧宇得知后大发雷霆，甚至第一次顶撞了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