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些事情，总是要对比后才明白。</p>就好像现在，家里穷是穷，但爹娘恩爱，婆媳和睦，家里人对宋大丫也没有什么硬性要求。</p>
不像上辈子。</p>
她上辈子的父母都是农民出身，她也生在农村。再加上只生了一个，父母对她期望特别高，凡事都要争过村里的男孩子，打架也不例外。</p>
后来她奋斗出去，同事都说她身上有股狠劲，说一不二，头铁，老板都敢杠。</p>
那时候她特别羡慕隔壁办公室的一个女同事，从小在爹妈的表扬里长大，做什么都被夸。</p>
明明五官很普通，但就是有一种张扬自信的美。</p>
后来她就想，要是能再活一次，她一定不要像从前那样，活得比男人还硬。</p>
现在这样，就挺好！</p>
晚上，等宋大丫睡着之后，宋大郎夫妻俩也讨论起自己的女儿。</p>
“大郎，你说大丫是不是太聪明了，好多俺们不懂的她居然也知道……”梅氏总觉得心里不安稳。</p>
“以前村里的老人说，有些孩子天生就比别人聪明，俺们大丫可能刚好就是这种。”宋大郎不以为然。</p>
“可是，太聪明了会不会……”</p>
老人还说，太聪明的孩子容易早夭，梅氏不敢说出那两个字。</p>
“放心吧，俺们大丫不会的！”</p>
宋大郎理解妻子的意思，他搂住妻子，柔声安慰对方。</p>
“时候不早了，睡吧，明天大丫指不定又能搞出什么新花样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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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宋大郎去了隔壁肖家村，买了点糕饼，去找学堂里字写得最好的夫子，写了个“宋”字。</p>
其实早年宋老爹家底好的时候，送宋大郎上过一段时间的学堂。</p>
后来宋老爹伤了身子，家里实在撑不住，才没去读书了。</p>
所以，宋大郎字是认识几个，但写是不大行的，还是得求人。</p>
乡村学堂，百姓们也穷，夫子们平常收学生也就收点腊肉当束脩。</p>
这会儿收到加了蜜糖的糕饼，心里高兴，挥笔写了好几个不同的“宋”字。</p>
“这几张，分别是楷书、行书、草书、隶书。”夫子热情地给宋大郎介绍，“你要是不喜欢，我还可以写篆书、章草……”</p>
宋大郎：倒也不必这么麻烦。</p>
他捧着几张宝贵的纸回到家，拿给妻女们看，梅氏和宋大丫一致选了楷书，因为简单好认。</p>
梅氏针线功夫好，先拿布打了个纹样，然后宋大郎照着刻上去，那饭盒登时就感觉上了个档次。</p>
等成品出来，连伍老娘都爱不释手。</p>
“凭好看呢！”伍老娘难得开口，“大郎做得光滑又不扎手，三娘的式样也打得好，这字也好看！”</p>
宋大丫很惊奇：“哎呀爹，哎呀娘，婆婆都说好看呢！”</p>
一家人都笑。</p>
宋五郎花了五天功夫做了一百个饭盒、一百个水壶、一百个勺子、一百二十双筷子。</p>
梅氏本来不同意做这么多，怕卖不出去。</p>
“这东西看一眼就能做，万一好卖，等回头再赶就来不及了。”宋大郎道，“俺宁可先做多点囤着，大不了多跑几个地方卖就是了。”</p>
梅氏一想，也是个这个理，就不再多说了。</p>
旁观的宋大丫深感这活儿看着轻松，其实也不那么容易。</p>
这会儿没有砂轮机，那每一根筷子都是她爹娘用手磨出来的，夫妻俩光打磨这些手都破了。</p>
她登时觉得自己出了个馊主意。</p>
宋大郎跟梅氏倒是很开心，两人连夜把饭盒水壶泡盐水，又分批上锅蒸煮，再拿出来晾干。</p>
这是宋老爹传下来的方法，可以对竹制物什杀青，增加韧性，这样做好的饭盒才不容易开裂。</p>
这也是下了大本钱和大功夫的。</p>
夫妻俩还要商量这东西怎么卖。</p>
梅氏的意见是，饭盒跟水壶算作一套，一起卖，不单独拆开，买一套送一套筷子勺子。</p>
宋大丫忍不住鼓掌：“娘，你可真会做生意！”</p>
她娘都会无师自通会搞促销了！</p>
“娘，你看，你要不也做几个挎包，专门装饭盒用？”宋大丫又给她娘出主意，“你绣东西那么好看，配着饭盒水壶一起卖，肯定好卖！</p>
梅氏想了一下，摇头拒绝了。</p>
“你爹做这个饭盒，取的人家家里没有竹子，又或者不方便做这个的。”</p>
梅氏解释给女儿听。</p>
“但是挎包这东西，名字听着新鲜，但家里有妇人的，看一下就会了。自己会的东西，谁还会花钱来买？”</p>
宋大丫一想，这倒也是，是她膨胀，想当然了。</p>
最终，夫妻俩选了几套中等大小的，把价格定在十二文一套。其他大大小小的，就在这个上面浮动两三文。</p>
不算贵，也不算那么廉价。</p>
这个宋大丫不懂，无权插话。</p>
她就一个愿望。</p>
“爹，娘，等你们卖出钱了，能不能给俺一文钱？”宋大丫可怜巴巴地说，“俺长这么大，还没摸过钱钱呢！”</p>
“成！”梅氏答应得很爽快，“到时候给你一个，用红绳子穿了，给你挂脖子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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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天亮，宋大郎跟梅氏都起了个大早，挑了一半饭盒去卖。</p>
因为担心东西卖不出去，夫妻俩决定一起去，好多走些地方。</p>
夫妻俩出门的时候，宋大丫刚好醒了。</p>
一看，天还乌漆麻黑的呢！</p>
眼下老百姓挣点钱真不容易。</p>
但宋大丫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一来她没有金手指，二来就算有，她也不敢随便用。</p>
“大丫，在家要听婆婆的话！”梅氏千叮万嘱，“千万不能偷偷跑出家去！”</p>
“娘，你放心吧，俺就在屋里玩。”宋大丫乖巧地应了。</p>
夫妻俩走了几里路，先去到隔壁肖家村。眼看肖家村没啥热闹气候，两人歇了口气，又走了几十里去到镇上。</p>
宋大郎对镇上熟，选了个交叉路口，把摊子支棱起来。</p>
今儿是赶集的日子，路上人很快多起来，推着鸡公车的，赶着牛车的，肩挑背扛的，拎着篮子的，各显神通。</p>
宋大郎跟着吆喝，只不过两旁摊子的声音太嘈杂了，显不大出来。</p>
梅氏就想着啊，他们做了这么多饭盒，不能白忙活，怎么样也得卖出去！</p>
她本来就是个聪明人，当街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喊起来。</p>
“饭盒咧——</p>
好看又实用的饭盒咧——</p>
可以装饭、装菜、装粥——”</p>
路人们好奇地看过来，看清楚之后也没觉得多新奇。</p>
“这不是竹子做的碗吗？”有个挎着菜篮子的年轻娘子过来看。</p>
“娘子好眼光！”梅氏先把人夸，再夸自家东西，“这可不是随便砍根竹子锯出来的碗，俺家这个饭盒，好着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