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银顶的Maybach缓缓停靠在京大校门口。</p>秦枝开门下车前，看着司机位置的管家问道：“陈叔，二哥下次回国是什么时候？”</p>
“应该还有一周左右，二爷在欧洲的工作还需要收尾。”</p>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他昨天就突然回来了。”秦枝忍不住吐槽一句，脑海中浮现出昨晚在LIVCLUB点男模被抓包，以及事后不堪回首的一幕幕。</p>
“昨天二爷是情人节临时乘坐湾流回国的，我事先也没有得到通知。”</p>
“行吧。”</p>
秦枝没再多问什么，迈步下车朝着京大走去。</p>
上午十点半的京大校园并不算热闹，大部分同学都在教室里上课，或者泡在图书馆学习。</p>
古文物修复专业的教室在京大的西北角，一栋覆盖着爬山虎的古朴老楼，环境幽静，人丁稀少，历史气息厚重而浓郁。</p>
秦枝迈步上楼，动作熟练的换好工作服，戴好口罩和手套，进入了其中一间修复室。</p>
她如今已经学习完专业相关的书本课程，正式进入实操阶段。</p>
修复室里站着一位花甲之年的老教授，花白的头发已经有些稀疏，长期高精度的工作导致眼窝凹陷，整个人显得老态十足。</p>
老人微微佝偻着背，在灯光下仔细的修复着一件不规则形状的青铜器皿。</p>
“老师。”</p>
“嗯。”</p>
杨光明停下手上的工作，摘掉了棕色的老花眼镜。</p>
老人是国宝级的修复大师，曾获得过“大国工匠”称号。</p>
当初号称“沉睡三千年，一醒惊天下”的三星堆遗址出土时，他就曾亲自主导参与过青铜神树的修复工作，那是古文物修复界真正泰斗级的人物。</p>
如今难得找到一个合适的衣钵传人，倒也没舍得责骂，只是挖苦了一句：“你这丫头怎么不睡到下午再来？”</p>
秦枝悻悻一笑，果断认错：“我错了......”</p>
杨光明指了指旁边的一块青铜片：“自己看看，能看出大概的出处吗？”</p>
秦枝上前细细打量了一番，试探性的开口道：“这青铜片看着没什么铜器的质感，矿化严重，应该是岭南一带出土的......吧？”</p>
“眼光还不错。”</p>
“那都是老师教的好。”</p>
老人懒得搭理，继续开口考校道：“知道为什么岭南一带的青铜器皿和中原地带的差别这么大吗？”</p>
“文化落后！”</p>
秦枝立刻抢答道：“《汉书·地理志》中注引臣瓒有一句：“自交趾至会稽七八千里，百越杂处，各有种姓”，秦统一六国之后，从现在的浙江绍兴到现在的越南河内这七八千里，部落和民族混杂在一起，以至于岭南文化相较中原落后了许多。”</p>
说完。</p>
秦枝又弱弱的补充了一句：“上学期期末考试，我就是这道题做错了，现在已经记住了。”</p>
老人微微颔首，又取出十余枚同样出自岭南一带的青铜残片：“这周的任务是将这十三块青铜残片完成拼接，我周五的时候验收成果。”</p>
“啊......”</p>
“怎么？一周时间还不够你完成？”</p>
“没有。”</p>
秦枝扯了扯嘴角，点头应下“课堂作业”。</p>
岭南一带出土的青铜器修复向来是最让人头疼的，因为其矿化严重，强度极低，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二次损坏。</p>
如果出现病害、裂隙、变形的情况，更是会大大增加修复工作的难度。</p>
“另外‘嘉德四季’拍卖会的秋拍要开始了，这周任务完成后，周末我带你一起去看看。”</p>
“您要拍一件宝贝奖励我？”</p>
“奖励你天天上课迟到？只是带你去长长见识，别想这么多。”</p>
“哦。”</p>
......</p>
时间一点点过去。</p>
不知过了多久。</p>
秦枝终于完成了青铜残片的清洗和去锈，额头上已经浮现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强烈的饥饿感传遍全身上下。</p>
她这才想起从上午到现在自己都没吃东西。</p>
轻轻放下工具。</p>
抬眸看了一眼修复室墙上的挂钟，已经下午四点半了，长达六个小时的修复工作，无声无息间就过去了。</p>
秦枝收拾了一下桌面，将完成去锈的青铜片妥善存放好，一个人换掉工作服离开了修复室。</p>
因为修复室有严格要求，手机等个人物品是不允许带入的。</p>
秦枝从个人柜子里拿到手机时，发现上面已经多了许多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大部分都是来自苏珂宁的。</p>
【苏珂宁：枝枝，昨晚你怎么样了？我看我哥也在LIVCLUB就先溜了。】</p>
【苏珂宁：陆怀谦没把你怎么样吧？】</p>
【苏珂宁：还没醒吗？】</p>
【苏珂宁：你在景山庄园吗？要不我一会儿下课了买点营养品过去探望一下你。】</p>
秦枝看完一头黑线，立刻将手机拨了回去。</p>
电话很快接通。</p>
苏珂宁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枝枝，你先别说话，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躺在床上起不来了？”</p>
“滚！”</p>
秦枝忍不住笑骂道：“老娘刚在文物修复室待了六个小时，有事快说。”</p>
“那你中午还没吃东西吧？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大餐。”</p>
“等不到晚上了。”</p>
说话间。</p>
秦枝迈步走进了京大食堂，找了一家面馆坐下：“我在京大食堂随便吃点，晚上七点还得去观音路摄影中心完成一组商拍。”</p>
“那你等我。”</p>
电话挂断。</p>
......</p>
片刻后。</p>
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桌时。</p>
秦枝的面前已经多了一个人。</p>
苏珂宁知道昨晚秦枝帮自己背锅后，脸上的笑容已经灿烂到了谄媚的地步：“宝，我简直爱死你了。”</p>
“虚伪。”</p>
“我为了赶来见你，可是连严教授的课都逃了，这还不足以说明我们是真爱？”</p>
“你是自己给自己找的逃课借口吧。”</p>
秦枝和苏珂宁是三年的闺蜜兼室友了，一眼就洞穿了这位苏家三小姐的心思。</p>
苏珂宁悻悻一笑，拿筷子蹭了一根面条，顺势转移话题：“话说你晚上还要去拍什么呀？”</p>
“盛雅的新品拍摄。”</p>
“盛雅？”</p>
“一个国内的轻奢女装品牌。”</p>
“哦哦。”</p>
苏珂宁点了点头，她的衣服都是国外的顶尖奢侈品定制，对于国内的女装品牌倒是不怎么了解。</p>
“枝枝，陆怀谦的资产多到数不过来诶，你干嘛还去兼职赚钱呀？”</p>
“他的资产，又不是我的。”</p>
秦枝的语气理所当然，一直以来她都不觉得陆怀谦的钱和自己有什么关系。</p>
苏珂宁噎了一下，她其实想说“他的不就是你的”，可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改口试探道：“你不会是准备自己赚钱，然后找机会脱离陆怀谦吧？”</p>
“有可能。”</p>
“真的假的？”</p>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说不定他哪天就看上别人把我甩了呢。”</p>
秦枝单手托腮，语气随意的像是在开玩笑。</p>
可她自己心里清楚。</p>
镶金嵌银的笼子终有破碎之日，金丝雀永远向往自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