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对对对，绾妹子一直都在偷偷和我处对象，上学时的桌子和书包都是我帮她提的。”许强也跟着点头附和。

 陆鸣沉看着两人穿着周整的衣服，自行车龙头上还挂着用红纸包的几样礼品，确实符合农村提亲的礼节。

 冷冽地勾起薄削的唇角。

 那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虚伪、势力、嫌贫爱富。

 他刚才去程绾学校帮她办转学证明的时候，拿到了她的成绩单，好几门功课都是个位数，就算不转学也会被学校劝退。

 足以证明昨天程绾对程母说的那句话，他没有听错，就是打着去北平上高中考大学的旗号，不仅要攀高枝还要找个形象好的。

 就连他离开的时候，她的班主任都说她哪是来镇上上高中的，就是冲着找个镇上的对象来的。

 “还有什么事吗？”陆鸣沉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并没有时间和他们交谈，冷淡开口。

 “绾妹子一直都不让我儿子说他们在处对象，就是在骑驴找马呢，同志，你可千万不能被绾妹子给骗了。”许强妈愣了一下，见陆鸣沉竟然不接茬，又苦口婆心地补充了一句，就拉着儿子走了。

 程母站在家门口，隔着麦田就看到停靠在村口的吉普车，赶忙招呼两个女儿收拾行李，就往村口赶。

 正好与往程家走的陆鸣沉在半路碰上。

 程绾穿着碎花短袖衬衫，扎着两条柔顺乌亮的长辫子，额前散落着几许碎发，背着当地特有的竹编大背篓。

 站在六月刺眼的阳光下，娉娉婷婷，皮肤犹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嫩生生的，白得发光，一张精致的鹅蛋脸上明眸清透，鼻梁挺秀好看，红唇鲜嫩饱满，仿佛吸饱了花汁，随时都会沁出来。

 整个人说不出的柔婉清纯，又如春花般娇艳迷人，让人看了完全挪不开眼。

 而程晓慧则被大哥背在背上，同样梳着两条麻花辫儿，发尾上各绑了一朵儿刚摘下来的栀子花，穿着程母给她相亲特意买的崭新粉色的确良短袖衬衫。

 长得也好看，就是皮肤黑了点儿，瘦了点儿，和旁边的程绾一对比就显得五官没什么特色。

 “陆大哥好。”程晓慧羞答答地叫了一声。

 在信中陆大哥就是让她这样称呼他的。

 陆鸣沉同程母和程家大哥打了声招呼后，视线直接略过程绾落在程晓慧的身上，紧抿的唇角放松：“晓慧妹妹，你好。”

 随后就接过程母背上的背篓。

 “陆同志好。”程绾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贝齿，大大方方地同他打招呼。

 陆鸣沉只淡淡的点了点头，将她的介绍信拿给她。

 “陆大哥，那我的介绍信呢？”程晓慧有些疑惑地问。

 “在我这儿，我先替你保管。”陆鸣沉声音低沉而平淡，隐隐地透着一股强者庇佑弱者的威势。

 程绾看得出陆鸣沉对她的戒备和排斥，似是生怕她会把程晓慧的介绍信撕掉一般。

 不过以原身那种作劲，也确实能做出这种事来。

 “好，谢谢陆大哥。”程晓慧垂下害羞的眸子，心中溢满了愉悦。

 陆大哥应该也是看上自己了吧？

 她也看出陆大哥是在保护自己，给自己撑腰。

 想到这眼睛不由得意地看向落在后面的程绾。

 程绾只是目视着前方，计划着到北平的生活，到了北平她一切只能靠自己。

 陆家那边肯定知道原身为了抢对象害妹妹，还跳河自杀的事情，对她不会有什么好态度，她也不想过寄人篱下的生活。

 所以她想看能不能找份包住包吃的工作，这样还能挣点儿学费、生活费。

 开学后就直接住校，只要熬到考上大学就好。

 程母想到刚才许强妈来提亲，绾妹子成破鞋没人要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

 估计没多久全村都要知道了。

 她很是心慌不安，就抓住程绾纤长的手臂，一个劲儿地叮嘱她到了北平赶紧找对象，找对象是她去北平的头等大事，当兵的是不能找了，但是一些知识分子还是可以的。

 到时候留在北平，让婆家再给找个工作，可比读书强多了。

 “嗯嗯。”程绾的思绪被打乱，知道跟她解释她要考大学没用，就顺着她的意点头。

 “你可一定要在北平找到对象结婚啊，要是高中念完还嫁不出去，再回到钱塘村可就真的只能嫁给老光棍了。”说着说着程母眼眶一红，把程绾的手抓得紧紧的。

 慧妹子是个有福、有出息的她不用担心，但是绾妹子现在可就真的是快到绝路上了。

 程绾理解这个年代程母的想法，轻握住她的手，安抚她急躁不安的情绪：“娘，你放心，到了北平我肯定能在三个月内找到对象。”

 她在现实世界也被家里人催过婚，几乎可以预见这个年代的催婚方式只会更狠。

 她感觉要是不给程母一个安心的承诺，程母很可能隔三岔五写信、拍电报给她，甚至搞不好会直接来北平找她。

 为了能安心上学备战高考考个好大学，她决定就先撒个美丽的谎言。

 等到北平开学的时候就写封信回去说找到对象了，但要等高中毕业才能结婚。

 先稳住程母的情绪，考上大学后再说出实情。

 “好好好。”有了这句话程母安心多了，吸了吸酸楚的鼻子。

 觉得自己绾妹子这样的姿色，只要不作三个月内找到对象肯定容易得很。

 听着身后母女俩一直在低声细语商量找对象的事情，陆鸣沉加快了步伐。

 想三个月就找到好对象，攀上高枝？

 陆鸣沉漆黑冷沉的眸中是一片讽刺和漠然。

 到了村口吉普车前，程母依依不舍地嘱咐两人许多话，眼睛红红的，慧妹子以后放假了还能回家，但绾妹子就难了，想到这临上车前又把家里仅有的几个鸡蛋塞给程绾。

 陆鸣沉坐在驾驶位上，透过车内后视镜冷漠的看着这一幕。

 程绾将鸡蛋放在蓝色的挎包中后，就坐直了身体，刚好对上车内后视镜中陆鸣沉那双鹰隼般锐利的黑眸，高而厉的眉骨传递着天然的冷冽，极具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