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的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p>「死掉的不是您丈夫，您是不是记错了？」</p>
是不是记错了……</p>
记错了……</p>
是啊，我好像记错了。</p>
可我记错了什么，到底是什么？</p>
死掉的不是秦子衿，那又能是谁？</p>
那为什么秦子衿消失了，我再也没见到过他？</p>
我清楚记得，三年前那群男人闯了进来。</p>
他们杀了人，被判了死刑。</p>
关于那场判决，警局跟法院都还有记录。</p>
沙发上的血迹，至今也都还在。</p>
我的身体沿着洗手台，滑落了下去。</p>
我瘫坐到地上，面色死白浑身颤栗。</p>
我大口大口剧烈喘息，如同沙滩上濒死的鱼。</p>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想起来，却越是着急，脑子里越是一片空白。</p>
头痛欲裂，浑身冰凉。</p>
直到，浴室门外敲门声响起。</p>
男人强装温柔，却又难掩阴沉警惕的声音响起：「青青，你没事吧？」</p>
那明显被动过声带的嘶哑声音，让我的身体狠狠一颤。</p>
刹那间，如同从梦里抽离出来。</p>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画面猛地撞进我的脑海里。</p>
空气里都是血腥的味道，沙发上面，一个女人被压在那里。</p>
我死死盯着眼前的那一幕。</p>
很多陌生的，却又似乎熟悉至极的声音。</p>
开始如潮水般，疯狂灌入我的脑海里来。</p>
「我女儿她有那种病，再说毛头小丫头，玩起来有什么意思？」</p>
「你们冲我来，她真有病，不怕死你们就尽管去试试。」</p>
「青青啊。不怕，不怕啊……」</p>
「斯越，答应阿姨，照顾好青青。」</p>
「让她忘掉这些，让她永远不要再来这里……」</p>
沾染毒瘾欠下赌债的爸爸。</p>
磕了药闯进来的一群年轻男人。</p>
将我护在身后的妈妈。</p>
头顶雪白刺目的光，被撕扯的衣物。</p>
一天一夜的噩梦，满地惨烈的鲜血。</p>
衣不蔽体的尸体。</p>
警车跟救护车的鸣笛声，叫嚣声哭喊声。</p>
秦斯越宽厚的掌心，轻轻覆住我的眼睛。</p>
「阿樾。」</p>
「子衿。」</p>
秦斯越就是阿樾。</p>
秦斯越就是秦子衿。</p>
当人被一些实在不美好的记忆，逼到绝境的时候。</p>
身体求生的本能，会悄悄去篡改掉一些记忆。</p>
篡改到宿主可以承受的程度，好让宿主能继续活下去。</p>
心理学上，称之为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p>
我忘掉了我道德沦丧的爸爸，忘掉了为了保护我，屈辱死掉的妈妈。</p>
可有些记忆抹不掉，我没有忘记，那晚死去了一个人。</p>
后来，那三个人被捕后，贩毒余孽找我报复。</p>
他们挟持了我，逼秦斯越将刀子刺进了颈动脉。</p>
我看到，他脖子上的血，如喷泉般涌起。</p>
看到他倒下去，笑着看着我说：「别哭，我的青青要长命百岁的。」</p>
随即是撞开的门，闯进来的警察和救护人员。</p>
秦斯越命悬一线，昏迷了很久，很久后才醒来。</p>
而我的记忆就这样发生了错乱，将那晚死掉的那个人，记成了他。</p>
可死人是不能再出现的，而秦斯越，却还好好地出现了。</p>
于是，记忆再自己给自己圆谎。</p>
秦子衿跟秦斯越，成了两个人。</p>
而秦斯越，成了死人的替身。</p>
至此，这个记忆的谎言，终于天衣无缝。</p>
我的记忆给我撒了一个谎，让我能继续活下去。</p>
而秦斯越替我的记忆，圆了三年的慌。</p>
他扮演一个渣男的身份，在我将他当替身的同时，将我也当替身。</p>
只是为了消除我内心的负疚感，不让我觉得对不起他。</p>
三年的时间，他练出了影帝般的演技，让我从未看出半点破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