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陆长安。”</p>

    江云舒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道：“他是你的儿子，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女人给你生的儿子，不是我的！”</p>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底划过一抹黯然道：“我啊，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p>

    陆晏舟，你知道为什么吗？”</p>

    陆晏舟恍恍惚惚的抬起头，就听江云舒道：“五年前，也就是我们成亲的第二年，你在战场上中了敌军的算计，身中剧毒。</p>

    解药中需要一味珍贵的药引冰山雪莲，我为了替你找到这药引，在极北冰川之地寻找了七天七夜，最终将雪莲带了回来。</p>

    也正因此，我被极北的寒气伤了身子，落下了寒疾，再也难以有孕，至今每逢寒冬腊月我连门都不敢出。”</p>

    说到这，她突然笑出了声来：“我为了你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而你转头就跟别的女人孕育了子嗣。</p>

    而我这个未亡人，还要替你养着孩子，你说可笑不可笑啊？”</p>

    陆晏舟瞪大眼睛，浑身都在颤抖，他只觉得蛮蛮嘴里的他太可怕、太无情了。</p>

    他明明那么爱她，怎么就能做出这些禽兽不如的事情，把她伤得体无完肤呢？</p>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陆晏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红着眼睛，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p>

    江云舒转过身去，凉凉的声音道：“陆晏舟，这里已经不属于你了，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p>

    你若是见到十六岁的我，烦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不要再让我重蹈覆辙。”</p>

    陆晏舟看着她的背影，仿佛自己一松手便再也抓不住她了。</p>

    他追上去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江云舒，卑微的声音祈求道：“蛮蛮，不要丢下我，我已经回不去了。”</p>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的这里，亦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回去？</p>

    江云舒冷声道：“你若想留下来，就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是陆晏舟，你的这张脸，也不要被人看到。</p>

    还有，以后别再叫我蛮蛮，在将军府下人都称呼我夫人，江夫人！</p>

    而你，不过就是我用来消遣的一个替身，明白了吗？”</p>

    陆晏舟好似看到了一丝希望，蛮蛮没有把他赶出去，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心中还有他的位置？</p>

    二十四岁的陆晏舟欠她的，就让十九岁的他来还吧。</p>

    他闭着眼睛，坚定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道：“我发誓，永远都不会做伤害蛮蛮的事情。”</p>

    “呵。”</p>

    江云舒讥笑一声，她挣开陆晏舟的怀抱回头看着他道：“当日你向我求婚时，也曾对我发过誓。</p>

    说你此生只爱我一人，绝不会负我，否则就不得好死，可最后你还不是负了我。</p>

    所以啊，誓言这种东西，还是不要随便许的好，因为是会应验的。”</p>

    她曾天真的相信男人的誓言，最后才发现这誓言他可以说给很多人听，这是她用血和泪换来的教训。</p>

    这种跟头，栽一次就已经够了。</p>

    陆晏舟却固执的道：“我会向你证明自己的，蛮蛮，我不是他，我的心中只有你！”</p>

    江云舒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她道：“你既然回来了，就去祠堂给你娘上炷香吧。</p>

    她啊可是被你活活给气死的。”</p>

    留下这话，她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只剩陆晏舟呆呆的站在原地，过了半晌才跌跌撞撞的朝着祠堂跑了过去。</p>

    ……</p>

    江云舒坐着马车出了城，来到了灵清山上的梵音寺。</p>

    自从陆晏舟死后，她便经常来这里，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似乎只有在这里她才能获得心灵上的平静。</p>

    上过香后，江云舒来到了后山。</p>

    这里的崖边长着一棵五百年的老桃树，眼下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满树桃花绯红艳丽，清香扑鼻。</p>

    她站在桃树下，眺望着远处的云海霞光，往前几步便是万丈深渊。</p>

    两年前，她曾站在这里，差点就跳了下去。</p>

    就在她要迈出脚步的时候，忽而从桃树上传来男人的声音：“此崖名断肠，高百丈。</p>

    之所以叫断肠，是因为从这里跳下去之后，肚子的里的肠子都能摔断，姑娘确定要跳下去吗？”</p>

    彼时的她披头散发，身着素缟，一心求死。</p>

    乍然间听到这崖边有人，她抬头看去，只在漫天绯红的花影中瞥见一抹月白色的衣衫。</p>

    那人躺在粗壮的桃枝上，被盛开的桃花包围着，像极了不问尘世的神仙，神秘莫测。</p>

    骤然被人打扰，她也没了想要继续寻死的念头，于是蹲在桃树下失声痛哭了起来。</p>

    待她哭够了，那个男人才问道：“看见这桃树中间的那个树洞了吗？</p>

    听说这百年桃树都是有灵之物，你若有什么不顺心之事，可写在纸上投于这树洞之中，或者说与它听。</p>

    桃树之灵便会吞走你所有的不开心，你可以试一试。”</p>

    江云舒自然是不信的，这世上哪有什么桃树之灵，不过就是哄孩子的把戏而已。</p>

    所以她从来都没有往树洞中投过心事。</p>

    不过，后来有一次她心血来潮，想知道是否有人会在往树洞中投掷东西，于是伸手在树洞里掏了掏。</p>

    结果，她掏出了一封信。</p>

    是那个男人写给她的，他在信上说：“世间万物，因缘际会，来去皆有时。听风吟唱，观云卷舒，心即是佛。”</p>

    虽然信上没有署名，但那一手飘逸潇洒的字迹像极了那日将她劝下迷途的树上仙。</p>

    后来，她时常能在树洞里找到他留下的信笺，有时候是佛法道理，有时候是奇闻异事。</p>

    从这些信笺中，江云舒隐约能探悉出来此人应该是个风雅高洁之士。</p>

    偶尔，她也会回信一封，一来二往他们倒成了从未见过面的莫逆之交。</p>

    江云舒敛住思绪，她走到树洞前伸手掏了掏，里面什么都没有。</p>

    已经整整一个月了。</p>

    这个从来都不会失约的树上仙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已经一个月没有消息了。</p>

    然而她对此人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要如何打听他的消息。</p>

    江云舒满心失落的离开了梵音寺。</p>

    回到府上，就见管家急匆匆的迎了过来道：“夫人，昨日的那位公子被锦衣卫的人给带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