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林春来出来抱起晞晞,不再提手的事,只招呼着封浔一起往回走。“晞晞想吃什么,爸爸等会儿出门给你寻。”林春来又看向封浔,空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说说,以后咱们一家三口就一起过。”
封浔低下头,闷闷的嗯了声。
我高高兴兴扒拉着好好的那只手的手指,一样样数给他听。
“要鸡蛋糕、桃酥、小饼干……还有麦乳精。”
我把我自己在屋子里饿肚子时候,想要吃的都说了一遍。
林春来高兴应下,出门转了几圈。
他再回来时竟是给我凑齐了,还多带了几十斤粮食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他很忙,出去了好几趟,一去就是半日,只我和封浔待在山脚下的小院子里。
但我却不再惶惶不安,封浔脸上也多了笑。
这天,林春来出门回来很是高兴。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也跟着傻笑。
直到这时候,林春来才说他这些天忙的事,他把他自己过继了出去。
晞晞这段时间的遭遇,让林春来对林家人心里生出了疙瘩,他不愿晞晞再受到任何伤害,索性,他直接把自己过继出去,一劳永逸。
他担心我听不懂,还给我解释。
“过继就是给晞晞换了个爷爷。”
我大概知道了。
我的新爷爷是个坟包包,这个爷爷没娶媳妇没生娃,以后不会有奶奶管我吃多大的红薯,也不会有叔叔抢我鸡蛋,更不会有谁要拉着我去洗衣服。
我似懂非懂,但爸爸很开心,我就也跟着开心。
林家人上门闹过,有林春来在,他全数都挡了回去。
我不清楚他是怎么解决的,后来他们确实再没来过山脚下的院子。
村民们少有人会说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的话。
林家确实是不咋地道,虽然大家都是穷苦的乡下人,也不是不能明白他们的选择,但人家当爹的给闺女鸣不平也没什么不对。
17
新年刚过,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离开了村子。
林春来因为立了功,被奖励了一个去城里钢铁厂当正式工的名额。
我们户口就这样迁进了城里。
进城的第一时间,他卖了给我准备的嫁妆里面的一根大黄鱼,带我去了大医院。
我的手指头好像花了很多钱,去了好几个城市寻医,好似还是没有根治。
我并没有什么感觉,等到能拆掉小夹板的时候,我的手平常做什么都不耽搁,但他和封浔却很是在意,什么都不让我动手。
城里的工作林春来只拿来过渡。
政策放开后,他把钢铁厂的工作转给了村长家初中毕业,在村里当记分员,土地承包后又失业的大儿子,算是感谢村长那段时间对我们的照顾。
他自己则是借助这些年认识的人脉和资源,开始做生意。
他是个很活络的人,三教九流认识的人很多,他眼光又好,短时间就完成了大量的资本积累。
因为他始终记得我雪天住在坍塌的房子里可怜巴巴的模样,他手中有钱就全国各地买房子,再赚钱再买房子,全数都写我名字,就担心我以后再被谁赶出来没地可住。
房子拆迁分房子,房子再拆再分房子。
等到我大学毕业和封浔结婚,整理家中产业时,才发现手中的房本已经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字。
千禧年,我研究生毕业留校任教,封浔一路跳级读完博,入职了首都的研究所。
我们一起定居首都,住进了我名下的一处,位于二环的三进四合院里。
这天,家里在城郊新拆迁分到的房子要租出去,得和代理人交接一下,我陪着爸爸去办理手续。
离开时,刚好碰见有人要租房。
那是个衣着朴素的中年母亲,带着一个穿着衬衫裙的年轻姑娘,母亲伸出没了两根手指的右手和中介卖惨。
“就这单间,能否再便宜些?”
她又诉苦说她闺女刚大学毕业,找工作多么不容易,他们夫妻都是下岗工人日子过的苦云云。
我定定在那只手上看了两秒,目光转移到她脸上。
她的五官依稀还是记忆中熟悉的轮廓,但约莫这些年没少操劳,和事业有成意气风发的爸爸,好似成了两代人。
我们离开的脚步半步未停。
林春来笑着问。
“想吃什么?回家爸爸给做。”
这么些年,他和封浔心疼我手上的伤,包揽了所有家务,从未再让我动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