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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她气呼呼地走了。

    方霓无措地杵在原地,耳边传来一道风声,肩上被砸了一下。

    隔着厚厚的棉衣不算很明显,她站了会儿才迟钝地回头。

    人来人往的,分不清是谁砸的,许是误砸吧。

    她拍了拍肩膀,没有去在意了。

    不远处的高地上,谈稷眉眼疏淡地拍去手上沾染的雪。

    魏书白就这么站在他身旁看着,但笑不语。

    第13章

    两个人的私人分享

    回宿舍后,

    方霓把最近的课业资料整理了一下,下午去了立裁室。

    之后两天她都待在立裁室做模型。

    “最近怎么不见你出门啊,霓霓?”有女同学笑着打趣。

    方霓有些尴尬,

    因为她之前礼拜六礼拜天都不怎么待在学校,经常被宗政叫走。

    不过现在不会了。

    想起宗政,她就不可避免地想起另一个人。

    还有,

    那天那个莫名其妙的吻。

    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

    也算不上莫名其妙吧……仔细想来,

    早就有些苗头。

    和宗政在一起时有过寥寥几次交集,

    他还替她解过围。

    那次校友会结束,

    他和其他基金会的成员一道离开,

    正好撞见她被个校外女人纠缠。

    那女人也是基金会的成员,

    老公是本地一个蛮有名的珠宝商,说怀疑她和她老公有染,

    其实方霓根本不认识她老公,只是在之前的校友会时说过两句。

    众目睽睽,

    方霓百口难辩,

    是谈稷给她说的话,

    说这种事情还是要有真凭实据,让她不如回去问自己老公。

    他说话掷地有声,音量虽不高,

    在场其余人都忍不住把注意力投注在他身上。被这种镇定气氛感染,

    喧闹混乱的现场也冷静了几分。

    “你跟她一伙的吧?!小姑娘年纪不大,

    姘头还挺多!”她叫嚣,冲周围人嚷嚷,

    “这种学校,这种校风……”

    谈稷扫她一眼,

    微微挑眉。还没开口,女人已经被闻声赶来的老公高声喝止:“胡说八道什么?!不好意思谈总,她今天忘记吃药了。”

    中年男人满头大汗地道歉,拽着她就走,这闹剧才结束。

    方霓那天想跟他道谢,他已经跟其他人走了。

    后来她只是在微信里跟他说了声谢谢。

    他回了一个“不客气”就没有下文了,显然也没放心上。

    下午没什么事,她和同学去学校后街吃饭。

    她吃得慢,吃了会儿没有胃口了,无意间翻开朋友圈打发时间。

    谈稷这个万年不发朋友圈的人竟然发了一条动态:

    [去爬雪山]

    照片里是一望无垠的雪景,暗蓝色的天幕下,雪山亮得晃眼,他修长的睫毛上沾染了洁白的雪粒子,离镜头近,颗粒分明。

    这是一张没有任何PS和滤镜的照片,除了他自己就是满屏的风雪,登山包随意地放在地上,他难得一身鲜亮的冲锋衣,面孔被风雪模糊得看不真切。

    整体的色调是暗沉的,呈现出来的却是一种扑面而来的蓬勃向上的、原始的张力。

    方霓的目光意外地停留了很久,给他点了一个赞。

    除了已经被她拉黑的宗政,他们没有任何共同好友,所以,这一条动态在她的视角里是孤零零的,也像是两个人的私人分享。

    但是方霓试想一下,他这样的人,一条动态底下应该有很多人给他点赞吧。

    回去的路上,她在一家门客寥寥的奶茶店里买了杯黑糖珍珠,喝了一口才懊悔不已。

    一股糖精勾兑的塑料味。

    果然,没人排队的店铺有时候真不怎么样,不应该为了省那点排队时间去试毒。

    连带着心情也不是很美妙。

    和同学在校门口分别,方霓回了宿舍,拿出手机时却发现有人给她发了消息。

    她平日不怎么跟人闲聊,所以很少有人会主动给她发消息,偶尔的小红点基本都是推送。

    所以,她看到被顶到上方的那个头像时,人是有些懵的。

    是谈稷。

    [回学校了?]

    他一般找人聊天的话,开场白都很有目的性,会直接抛出能快速引出话题的句子,很少这么“随意”。

    猎猎的夜风吹起了深蓝色的窗帘,方霓捏着手机抬头望去,窗外已经入夜,黑暗里点缀着寥寥几盏路灯。

    [嗯。]

    之前一直显示“输入中”,打了几段还是删掉了。

    原以为到此结束了,没想到谈稷还会继续给她发消息:[一个人在?]

    方霓:[嗯,舍友回家了。]

    谈稷就不是个喜欢发消息的人,所以他后面打了电话给她。

    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方霓心里有些触礁般的震动感,指尖都微微地颤了一下。

    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安静。

    方霓好一会儿才接通:“……”

    就在她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时候,谈稷先她开口,笑着说:“为什么不回出租屋?你不跟你朋友一起合租吗?”

    “要做作业,有份立裁的模型还没做完,住学校方便些。”

    他应一声,语气真的像往常一样:“安全吗?”

    “……嗯。”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方霓手心冒汗,捏紧了又放松,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要跟他说什么了。

    后来她讷讷地换了只手来拿那手机。

    这次隔着话筒,两两沉默的时间持续了有好几秒。

    空气里似乎都有细小的电流,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

    “有个朋友送了我两卷布料,用不上,我给你寄过去吧。”

    方霓迟疑着,那边已经有人在唤他,约莫是公事,他说了声回见就挂了。

    她当时没放心上,也不好去打扰他工作,就搁了。

    谁知翌日真的有人给她送来了,打开一看,方霓都愣住了。

    竟然是有“寸锦寸金”之称的南京云锦,还是其中最为珍贵的金线妆花锦。色泽艳丽,灿若云霞,晃得她都有些眼晕。

    因为工艺复杂繁琐,这种布料只能纯手工制作,产量非常稀少,至少她没在学校里看到过。

    方霓想要抚摸,手快要触及时又停在那边,后来也只是小心翼翼虚隔着描摹花样,爱不释手。

    不过,这个真的太珍贵了。

    [我不能收。]

    谈稷没有回复她。

    方霓知道他忙,也不好一直烦他,便等他的回复。

    一天后他才很随意地回复她,别人送的,他没什么用,借花献佛而已,不喜欢她自己处置吧。

    处置?这要怎么处置?

    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拿来做她那些作业是不是太小儿科了?暴殄天物。

    而且,被同学看到肯定要问东问西的,质疑她怎么用得起这个?

    她都不敢碰。

    方霓可以想象出他让人寄出时那副意兴阑珊的模样,对于他而言,那确实也不算什么,随手就能送的小玩意。

    殊不知,对她而言可能是负担。

    不过他大抵不会去细想的,也不会是想要为难她。他这样的人,从小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她觉得很珍贵的这东西,没准就是他拿来擦桌子的。

    如果非要郑重其事胡搅蛮缠地送回去,他还会觉得她拿乔。

    方霓望着拿匹珍贵的妆花锦,陷入深深的沉思。

    ……

    因为葛清是她学姐,方霓的实习工作其实蛮顺利的,全仰仗她的关照。

    葛清虽然有时候脾气不好,为人很大方,对下属也很关照。

    方霓挺感激她的,工作也很卖力,日常除了学习、考试就是待在建外那边的工作室。

    她度过了相当长的一段安逸快乐的时光,情绪也逐渐平复。

    五一劳动节放假前夕,方霓去了海淀那边的一家婚纱店打工。

    这是一家很高档的婚纱店,店长和葛清是朋友,提供租赁也提供婚纱定制,今日早上就迎来了不少试装的客人。

    “霓霓,你去二楼送一下这个头纱。”店员魏莎笑着将一个盒子递给她。

    方霓忙应下,端着盒子上了二楼。

    二楼非常空旷,除了靠南面几个换衣拍照的区域都用自动帘子遮挡着,其余几面墙都是钢化玻璃。日光从窗外投入,漫漫洒在乳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

    窗明几净,温馨而惬意。

    方霓捧着盒子到一处帘子口,里面有隐约的女声:“都说不要来这边了,这都是什么老土的款式?我姐帮我从法国请了大师来给我设计,不用试这些了。”

    “朋友的朋友介绍的,至少来看一下吧。你知道的,我干这个混圈也很重要,你就当帮我个忙。”另一个温柔的女声。

    方霓本想离开,一开始说话的骆晓辰已经拉开了帘子,就要出来。

    两人就这么撞了个对眼。

    骆晓辰身上还穿着红色的敬酒服,发髻梳得很精致。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骆晓辰的目光疏离而冰冷,方霓手里捧着的盒子忽然变得非常沉重。老半晌,她深吸一口气说:“我来送头纱,您的头纱。”

    “搁着吧。”骆晓辰回到了室内,坐到梳妆镜前开始低头玩手机,等待工作人员给她换发型。

    之后方霓就站在一旁等着帮忙,听到她和谷平雪有一搭没一搭的交流。

    “婚期定了?”谷平雪笑道。

    “嗯,1月6号。”

    “不是什么好日子是吧?没办法,太赶了。”

    “我们这样的家庭,要准备的事儿太多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恭喜……”

    后来的话她记不清了,那天回去已经是晚上6点,身心疲惫,感觉人都有些缺氧。

    她归咎于站了太久的缘故。

    休息了很久,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难受,好像有什么被掏空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天花板上似乎还有细密的蛛网。

    电视里发出沙沙的声音,也不知道是线路接触不良还是天气缘故,嘈杂到好似在耳边敲锣。

    方霓右手扣着罐喝了一半的啤酒,赤脚坐在地板上,人有些呆。

    她确定自己应该要做什么,要走出去,不要再想这件事了。

    加上那段时间放假不用去兼职,她回复了葛清,决定跟她一道去潜水。

    葛清是某潜水俱乐部的成员和会长,自己还有一个这方面的公司,经验丰富,加上有充足的资金,已经下水洞潜不下百次,最高记录达到水下深度211米。

    不过考虑到这次出行的人员里不少新手,他们选了就近景区一个已经探明的洞穴,据说最深只有五十米,完全不是问题。

    出发那天,早上6点方霓就起来了,搭乘葛清过来载她的车辆一路往京郊以北开。

    车上还有三男一女,都是陌生人,一开始都不怎么跟她搭话,后来路上稍微熟络了一些,那个年纪最长的男子周默主动跟她说起了话:“第一次去洞潜?”

    “嗯。”方霓显得有些拘束。

    对方本来还挺局促,看她这样反而放开了些,笑道:“那可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的建议新手还是不要下水,第一次看看得了。”

    方霓笑笑,说她本意也就是去散散心,没打算下水。

    这玩意儿烧钱,一套装备都不下百来万,也就这帮公子哥儿小姐们玩得起。

    而且一不小心就要小命玩完。

    另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自我介绍道:“我叫施宇,也是协会成员。你是学生吗?”

    方霓笑笑:“嗯,我还在上学。”

    最小的赖志泽跟着嚷嚷道:“什么学校啊?”

    方霓报出了学校和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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