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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没有憋住,“你是不看终端,

    还是不出门走路?还是说你有脸盲症?”

    游林深:“是会长要求的保密。”

    装作不知道,

    就是不想要掺和进这档子事来。

    徐锐气到爆炸——为了保护自己上了年纪的肺,

    他挂断了电话。

    游林深不愿意参与进来,他也惧怕这个女人背后的能量——徐锐双手插进头发,对着终端的通讯录有两分钟之长。

    他可以通过特殊程序,给这个女人盖一个不能够被保释的罪名,可是把人留在警局,真的是一个好的选择吗?

    ***

    “你说多少?”

    施良朋伸出三根手指,

    压低声音重复:“三个亿。”

    章驰沉默了。

    施良朋又说:“现金。”

    “抱歉,

    为了筹钱,

    让您又在里面多待了几天。”

    章驰仰头望天。

    今天的天特别蓝,她突然觉得在监狱里面待着也不错。

    虽然看不到这样蓝的天,

    虽然需要跟铁窗瞪眼,但至少也不会短短几天就背上3个亿的债务。

    活人的命比死人的命值钱。

    她从300万的悬赏金变成了3个亿的保释金——还不能够证明无罪,

    她只是暂时从监狱里面出来。

    章驰掏出终端,

    警局的人可能已经搜过里面的数据,

    好在她那天晚上开车出来之前就删除了所有的联系人和通讯记录,

    并且设置了信息拦截——奇良发过来的信息也不会被看见。

    唯一的问题就是拦截的信息不会重新出现,完全丢失。

    不过也没有关系,

    出去之后,她再跟他们联系,确认他们已经安全。

    她开始打开浏览器。

    施良朋扶了一下眼镜,凑过头:“您这是在做什么?”

    “查你的执业信息。”

    施良朋:“……”

    施良朋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发胶抹得很多,香味四溢,他自己先打了一个喷嚏,接着扯了扯领带,用相当自信的语气道:“您可以搜索有信律师事务所,我是合伙人。”

    5分钟后,章驰关掉了终端。

    ——网上所有的信息都相互证明了这个人的身份,一个非常非常出名,非常非常有钱的讼棍。

    看着章驰越来越黑的脸,施良朋开口道:“我不是骗子。”

    章驰凉凉道:“你是就好了。”

    施良朋:“……”

    章驰一边往外走一边问话:“你说你是纪湛的律师?”

    施良朋急忙跟她的脚步:“是。”

    章驰:“钱是纪湛帮忙给的?”

    施良朋迟疑了一下,道:“是。”

    章驰定住脚,目光扫向施良朋。施良朋察觉到一股冷意,原地打了个颤,赶紧回应道:“怎、怎么了?”

    章驰喉咙颤动:“纪湛让你来的?”

    施良朋:“是。”

    章驰:“他人呢?”

    “纪、纪先生不是已经死了吗?”

    对话陷入沉寂。

    章驰用掌根托了一下脑袋,良久,沉下去的目光才渐渐清明,说:“也就是说,他是死之前叫你过来的?”

    “也可以这么说,这是纪先生安排好的预案。等他离世,我就成为您的律师,当然,我跟您之间没有签订合同,这个可以之后再商议,他希望我帮忙处理您的麻烦。”

    两个人走到停车场的入口,章驰伸手撑住了大门,缓了一阵儿,施良朋问:“您身体不好啊?”

    章驰:“饿了。”

    施良朋:“我车上有面包,您去我车上吃点吧。”

    两个人坐上了车。

    施良朋坐在驾驶座,章驰坐在副驾驶座,面包就在前排的储物格里面,施良朋拿出来,还特意帮她撕掉了袋子封口——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感觉她连撕开口袋的力气的都没有。

    不过章驰也没有对此反对,她接过面包,一口咬下去,吃了好几口,施良朋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脑袋:“您不用担心,我为您垫付的三个亿会从您所继承的遗产里面扣除。”

    章驰张大的嘴巴没有咬下来,她缓缓地合上嘴,收起来面包,转过头。

    “遗产?”

    ***

    庄园别墅跟她离开时候的布设没有什么差别,除了一楼客厅被打掉两盏水晶吊灯,草坪上被漂移的轿车狠狠压过的车辙,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兵荒马乱。

    律师将所有的文件摆在客厅的茶几上。

    章驰拿起来,一页一页的翻开。

    “包括至生科技在内,所以纪先生名下的资产都转让给您。”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生怕她看不懂,施良朋出言提醒。

    章驰没有说话。

    她还是翻页的姿势,看得极其缓慢。

    时间缓缓过去。

    客厅墙壁中央的位置有一个造型复古的圆形时钟,箭头造型的秒针不厌其烦地往后面跳格,一秒,两秒,三秒……

    等待是一个律师应有的职业素养,施良朋双手放在膝盖上,抬头看着那一个华丽的时钟,钟下面还有一个金色的方形匣子,突然之间,方匣子打开,里面跳出来一只鎏金的单足鸟,蓝金色的羽毛扑腾一下,秒针分针都归位到始点。

    施良朋一个激灵。

    他看向时针指向的方向。

    晚上6点。

    她看的时间太长了。

    也许她是有什么障碍。

    同情心作祟,施良朋道:“魏小姐,需要我读给您听吗?”

    章驰终于抬起头,目光淡漠地看了施良朋一眼。

    “我知道了。”她把文件丢到了施良朋身前的桌边。

    施良朋重新将所有文件整理一遍,转身拿起来藏在沙发里的公文包,一层层打开,从里面拿出来笔,将笔规规矩矩地放在文件页的最上层,接着手在上面一按,文件顺着光滑的茶几又回到了章驰的面前。

    “请您签字。”

    签完字,施良朋又说:“之后的手续都会由我为您办理,您有什么别的意见吗?”

    章驰:“没有。”

    施良朋又转身从文件夹里面掏了掏,这一次他拿出来一个小盒子,盒子上了锁,锁中间的位置是一小块识别屏,他手不小心在拿去过程中碰到,屏幕右上角亮起了红灯,施良朋赶紧将手抬了起来,盒子放在桌前。

    “还有这个东西,纪先生嘱咐我亲手交给您。”

    ***

    律师离开了别墅庄园。

    天暗了下来,最近气温骤降,一楼显得有些冷,除非所有的灯都开上,否则这样大面积的平层总有照不到的死角。

    章驰拿着盒子来到了二楼,她叫了一声战刃的名字。

    没有应答。

    意料之中。

    纪湛关闭了别墅附近的全部通信,那个机器人应该早就逃出了这里,才得以跟纪湛通风报信。

    小一点的房间给人格外的安宁。

    章驰走进二楼的书房,书房的灯打开,窗帘拉上,她坐下来,开始研究施良朋给她的这个玩意儿。

    研究结束很快。

    就在她的手指碰到识别屏超过两秒之后,盒子打开了。

    黑色的盒子里面铺着暗绿色的丝绒布,中间有一个凹槽的位置,里面卡着一把金色的钥匙。章驰将钥匙拿了出来,“咔哒”一声响,凹槽往上弹起。

    底下原来还有一层空间。

    还是暗绿色的丝绒布,上面有一张折叠过来的信纸。

    章驰放下钥匙,将信纸从里面拿了出来,顺着折叠的痕迹,轻轻打开了那张纸。

    纸上居然还有香气。

    香味纸。价值不菲,现在写信的人很少,市场需求不足,低价是竞争的无底洞,信纸生产厂商反其道而行,带香味的、带金箔的、还有带着标本的——只有某些特定产地特定季节才出产的动植物标本,嵌入在信纸里面,种种手段当作提价的理由。

    市场反应激烈。

    一些不写信的人甚至也开始搜集这些信纸,限额版、限时发售版、全球限定……人们愿意为仪式感买单,胜过这个东西真的发挥什么作用。

    伴随着脑子里升起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信在她的手里展开抻平,信纸的边缘翘了起来,章驰又随手拿了本书压住信的右上角。

    手写信。

    纪湛的字——她认得。她见过很多次。

    喧闹的想法安静下来。

    她开始读信。

    ——“当你收到这封信,证明我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章驰将信纸从桌上拿了起来,她停了一下,抬头看房间里从头顶打下来的花瓣水晶灯,灯光晃着她的眼睛,她的大脑开始寻找现实和幻觉之间的焦点。

    眼睛被照得疼了,一切都不是梦。

    她将信重新拿了出来,继续往下读。

    天冷了,她咳嗽了一下,觉得肺有一点疼。警局就在拘留所的旁边,她被单独关押在离警局最近的一间单人间,至始至终都没有见过其他的嫌疑人,吃的饭菜跟所有人都不一样——这一点得到过警察的证实,他们生怕有人给她下毒。

    所以给她一日三餐都发的干面包,水,偶尔有一点只放了盐的鱼糜和肉糜。

    ——他们甚至害怕她用骨头自杀。

    这样的行为将近虐待,但她是一个没有资格投诉的人。也自然不会有人受理她的投诉。

    施良朋的面包比拘留所里面供应的东西好点,不过也是那种简单的糖油混合物。

    别墅里面也许还留着食材。

    将信纸和钥匙收进柜子,章驰打开门,沿着楼梯走到一楼的厨房。

    厨房里面还有一间专门的储藏柜,章驰拉开门——拉错了,进到了冷藏室,扑面而来都是冷气,三面顶到天花板的透明柜子里放着各种食材,有一格柜子里全是香草和咖啡味的冰淇淋。

    这个搭配很熟悉,她被关在这里的时候,战刃就经常将这两样甜品拿给她。

    章驰拿了一盒香草冰淇凌。

    退回去,她打开了另外一扇门。

    这扇门里面储存着的东西不多,都是一些常温保存的零食,罐头,应急用而已。狭窄的储物间内有三面开放的柜子,柜子非常高,伸手无法碰到柜顶,中间有容两人站下的位置,右手边有一个直立在地面的竖屏,章驰在屏幕上点了一下,装着食物的柜子开始滚动。

    章驰从里面挑选了鱼肉罐头,牛肉脯,然后一些芒果干和干。

    拿完所有的东西,她突然又不想吃这些干冷的玩意儿,走到之前的冷藏室门口,开始盘算要不要自己下厨。

    脑子里出现各种食材的组合。

    她没有打开那扇门。

    理智见缝插针地在乱成一团的思考中找上门来,逼着她对自己坦诚。

    她就是想要拖延。

    好像她面对的是一部演到高潮的戏,突然之间,她离开座位,这部戏的高潮就永远停留,她于是永远保留这一份自己给自己准备的期待。

    因为这份期待结束之后,她就什么都不剩下。

    人生没有那么多机会,能够很快寻找到替代。

    一部可以替代的喜剧,一份可以替代的美食,一段可以替代的经历。

    她的大脑在哄骗自己上颇有所成,她缓慢地读文件,无可抑制地走神,打断自己去做任何别的事情,以控制自己不要这么快让所有的期待结束。

    告诉自己现在就是剧终。

    章驰拆开鱼肉罐头。

    罐头有经过腌制,一股很浓郁的海腥味,被褐色的调味料淹没,辛辣味比海腥味还要刺鼻,章驰伸手从抽屉里拿出来叉子,猛扎下去,将几段鱼肉都串在一起。

    她塞进嘴里。

    接下来是牛肉脯。

    很甜的调味,不太好吃,太干燥了,她用力地咀嚼,接了一杯温水,辅助自己下咽。

    最后是冰淇凌和果脯。

    很甜,很腻,其实她不太吃得习惯太甜的东西,刚才的饥饿欺骗了她。

    高热量,及时满足。

    解决完所有没有滋味的食物,她的力气渐渐回来一些,

    在厨房吃完了零食,章驰给自己再接了一杯温水,拿着玻璃杯,她重新走上了楼。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走廊里面回响。

    她加快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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