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医院，病房。</p>

    温南初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便是透明的输液瓶。</p>

    她涣散的目光一点点凝聚，四面是雪白森冷墙面，鼻尖传来刺鼻的消毒水味。</p>

    她动了动，满身的疼痛瞬间唤回之前的记忆。</p>

    ——她被傅星翰扔在了荒无人烟的山里。</p>

    指尖疼得发颤，但却比不上心脏处传来的撕裂痛意。</p>

    突然，病房外传来一道娇嗔的女声，是徐婉婉。</p>

    “星翰，你别生我的气了嘛。”</p>

    “我也是想帮你，那资料上说的，聋哑人在遭受到极大刺激时很有可能发出声音，谁知道她自己这么不小心啊。”</p>

    “更何况她只是摔一跤而已，我们又及时把她送来了医院，没什么大事的……”</p>

    温南初眨了眨眼，空气中像是布满了一堆玻璃碎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p>

    她本来还不明白傅星翰为什么这样做，毕竟她又没有死缠烂打。</p>

    原来，是这样啊！</p>

    是有多嫌弃她，才会听信徐婉婉这种可笑的建议，把她一个人丢在野外。</p>

    不管她会不会遇到危险，不管她有没有自救的能力……</p>

    门外的对话声渐渐消失，傅星翰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p>

    在对上温南初的眼神那一刻，他的脚步顿在原地。</p>

    对视半晌，他开了口：“对不起！”</p>

    轻飘飘三个字，似乎就想将这一切伤害抹杀。</p>

    温南初闭了闭眼，不合时宜地想起几年前。</p>

    那时候傅星翰刚接受自己聋哑的事实，不愿回到圈子让那群人看笑话，便想着去找工作。</p>

    可因为身体原因，他一次次碰壁，最后，只能到大街上给人画素描为生。</p>

    那工作不用跟人交流，只用写上多少钱一张，然后把自己的作品展示给别人看。</p>

    可因为不了解市场行规，价格便宜，他们的画具被同一条街的同行找麻烦砸了。</p>

    对面人多势众，当时傅星翰气得面红耳赤，却连反驳都不能。</p>

    是温南初冲上去将他护在身后，像一头小豹子，比划着手语跟人据理力争。</p>

    无论傅星翰多么落魄，她从来都没有和别人一样嫌弃他。</p>

    可现在他们两个人的角色互换。</p>

    他的选择，却让她一次次跌进深渊……</p>

    傅星翰走到病床边，想要去拉温南初的手，却被她躲开。</p>

    温南初抬起手，打手语道：【除了对不起，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p>

    傅星翰沉默了片刻：【我们只是想让你好起来，所以才用这样的办法刺激你。】</p>

    温南初扯了扯嘴角，眼中带上嘲讽。</p>

    ?那以前你怎么没有想过要让我好起来？】</p>

    ?因为那时候你需要一个能和你共同分担痛苦的人，我是个聋哑人，让你觉得心理平衡。】</p>

    ?现在你好了，就觉得我的存在令你感到耻辱，是吗？】</p>

    她的手飞速动着，到最后的时候，却像是力气用尽，从空中骤然落下。</p>

    傅星翰看着她的动作，紧拧着眉：【你就不能理解我一下吗？】</p>

    ?你知道那些人在背后怎么说的？我想你好都有错了？】</p>

    ?我全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p>

    温南初忽然觉得没意思透了。</p>

    她蓦然出声打断：“你没错……错的是我。”</p>

    因为太久没说话，她的声音有些断续而喑哑，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p>

    “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我以前太过天真。】</p>

    她越想留下一分美好，却越发现，他们所谓的爱，早已满目疮痍。</p>

    最终，还是落不到个好聚好散。</p>

    对面，傅星翰因为她突然的开口，瞪大了眼眸看她。</p>

    温南初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呼出，说出那句早就该说出的话。</p>

    “我放你自由，傅星翰，别再干那些自以为是的蠢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