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明知会失败的事，还要做吗？</p>

    春桃和春杏的答案是，要！</p>

    春桃细弱的手腕举起了大理寺门口的鼓棒，敲响了登闻鼓。</p>

    “民女要告盛家，草菅人命，打杀奴仆，人证物证惧在！”</p>

    少卿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p>

    “又是盛家的事，林屿，你去办吧。”</p>

    “是。”</p>

    我带着春桃春杏两姐妹，再度踹开了盛家的门。</p>

    “大理寺办案！”</p>

    盛家不复往日荣光，甚至无人上前阻拦。</p>

    盛崇礼被罢官之后，朝廷派人把盛家豢养的私兵一扫而空了。</p>

    等了半晌不见盛家人出来，奴仆也讷讷不敢言。</p>

    春桃带我们进了一处极为隐蔽的院子——宁园。</p>

    我在盛家住了十几年，都不知宁园。</p>

    春桃满眼泪痕，手指轻颤，指向枯井。</p>

    “证据就在井里，求大人，开井。”</p>

    府兵们蒙住口鼻低头开挖，我也用黑巾蒙面。</p>

    井口的青石板挪开的那一刻，一股极为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在场众人皆是头晕眼花。</p>

    面上黑巾毫无作用，我像是凭空被人打了一拳，眼睛刺痛，头晕想吐，喘不上气。</p>

    一具又一具尸体从盛家抬了出去，足足有十五具。</p>

    看穿着，皆是盛家奴仆。</p>

    盛崇礼久久未现身，说是病了。</p>

    少卿听说之后，匆匆赶来盛家，掩着口鼻，把我拉到一边。</p>

    “林屿，你就是盛崇礼口中的盛羽吧？”</p>

    “那日入宫面圣，你求皇上屏退左右，我等了许久你才出来，说的，就是这件事？”</p>

    我脸色一变，“大人何出此言？”</p>

    少卿压低了声音，焦急的说。</p>

    “你是不是盛羽不要紧，要紧的是皇上愿意保你，你就不能让皇上为难！”</p>

    “十五具尸体，这么大的案子，若开堂审理，盛家非得满门抄斩不可。”</p>

    “盛平在外征战，胜负未定，你此时逼皇上杀盛家，皇上还能保你吗？”</p>

    道理我都明白，但是，若盛平凯旋而归，此案定会被压下，十五条人命，永无沉冤昭雪之日。</p>

    官大一级压死人。</p>

    我只能听从少卿。</p>

    回大理寺的路上，春桃红着眼睛问我。</p>

    “林大人，何时才能升堂？”</p>

    我侧目不看春桃的眼睛。</p>

    “办案有流程，你且等一等。”</p>

    春杏忽而大喝一声，声音尖利。</p>

    “我等不了！”</p>

    “我的家人在枯井里待了好几年，现在仍然不得安宁，只有结案，我才能给他们下葬！”</p>

    少卿冷着脸呵斥她。</p>

    “那就先下葬，你怕什么？我们还能冤了你？”</p>

    春杏年轻刚烈，受了刺激，更是悲痛欲绝，当即跳下了马车，带着一身腐臭味冲进了人群。</p>

    她泪流满面，对着我们失声怒骂。</p>

    “还能冤了我？”</p>

    “你们冤的还少吗？”</p>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何时在意过下人的死活？”</p>

    “十五条人命，都是我的至亲，我只想早日升堂，给他们下葬！”</p>

    “可你呢？你官官相护！”</p>

    “我不傻，他们入了土，就再也没有升堂的机会了！”</p>

    “天理昭昭，天理昭昭，盛家戕害了十五条人命，人证物证俱在！”</p>

    春杏重复喊着这句话，向着盛府疾奔而去，她推开追上来的府兵，掠过层层人群，一头撞死在了盛府朱红的大门上。</p>

    我快步追在身后，还是没能拉住她。</p>

    百姓围了上来，强忍着难以形容的恶臭，捏着鼻子，对着盛家指指点点。</p>

    春桃看着春杏，怔愣了半晌，对着少卿跪下叩首，声音微颤。</p>

    “十五条人命，不.......十六条！”</p>

    “请少卿大人明察秋毫，给我们这些贱民，一个公道！”</p>

    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少卿不愿接这个烫手山芋，思虑再三，将此事推给了京兆尹。</p>

    京兆尹范大人年轻气盛，正气凛然，当即一拍惊堂木。</p>

    “升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