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爹！”我鼓起勇气，打断了爹的话。</p>

    他顿了下，视线落在我身上。没有一点慈爱，充满不耐。</p>

    我缩缩脖子，有些害怕，唯诺的开口：“我饿了...”</p>

    娘这才反应过来，抬起头，露出个讨好的笑容：“对了，当家的，你看这是咱的娃。”</p>

    “你不是一直说想要个孩子吗，大丫聪明，像你一样...”</p>

    她眼底涌上一丝亮光，仿佛找到主心骨一样，脸上的表情都生动起来。</p>

    爹皱眉，脸上浮现一抹嫌弃：“够了，我可没看出来哪里像我。”</p>

    “再说了，一个女娃...”说到一半，他闭上了嘴。</p>

    或许顾忌到我在这里，或许是懒得废话，我觉得更像是后者。</p>

    我明白他的意思，在村里，那些婶子们嘴上总挂着这样的话。</p>

    【女娃不行，早晚都得嫁出去的。】</p>

    【传宗接代还得是男娃。】</p>

    【你们看那老张家的，生了四个女娃都没结果，肯定是上辈子做了亏心事才绝户的。】</p>

    一开始我不懂，问娘这是什么意思。</p>

    娘说因为她们没见识，所以才会这么觉得。</p>

    但爹是大城市的人，为什么也会说出这种没见识的话呢？</p>

    我想问问，但看着娘比哭还难看的笑，还是闭上了嘴巴。</p>

    “不是饿了吗？走吧，先去吃饭。”爹放轻声音，似乎想让他的语气听上去柔和些。</p>

    但他眉眼间的抗拒骗不了人，我意识到他不喜欢我。</p>

    我用余光偷偷看着娘，但她希翼的目光落在爹身上，没有发现这一点。</p>

    我有些不高兴，以前娘的视线只会停留在我身上。</p>

    不过想到吃饭，我心情好了许多。</p>

    听村里的孩子们说，他们的爹不上工的时候，就会到县里的国营饭店去。</p>

    点一盘红烧肉，就着大米饭，好吃到能把舌头咽下。</p>

    我肚子下，心也小，要三块就够了。</p>

    两块给娘，一块自己尝尝味。</p>

    但我的期待最后还是落空了，爹所说的吃饭，是买了四个大馒头。</p>

    每个有拳头大小，是土黄色的。</p>

    我知道这种馒头，和玉米面两掺。</p>

    在家的时候，逢年过节我们都吃这种。</p>

    我举到娘嘴边让她先咬一口，我才撕下一小块放在嘴里。</p>

    虽然有点喇嗓子，但甜滋滋的，还是好吃的。</p>

    等我们吃完一个馒头后，爹突然开口：“今天住一晚，明天我给你们买票，回去吧。”</p>

    他语气不容置疑，果断的做出了安排。</p>

    娘愣了下：“可是...”</p>

    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看了眼我，似乎在顾忌什么。</p>

    爹误会了她的意思，脸色沉了下来：“我知道你给我生了个孩子。”</p>

    “但我现在很辛苦，你不能这么任性。”</p>

    “等我条件好了，一定会接你们娘俩过来的。”</p>

    娘的脸色更加苍白，单薄的身子像一张纸，似乎风一吹就能飘走。</p>

    爹把我们带到一家破旧的招待所门口后，就说自己还有事要忙，急匆匆的离开。</p>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娘才收回了视线。</p>

    “娘，这是干啥的地方？”我看着面前的小房子，不解的问道。</p>

    娘把我抱在怀里，轻柔的开口：“这是睡觉的地方。”</p>

    我更不懂了：“不应该在家睡觉吗？为什么爹不带咱们回家啊？”</p>

    娘沉默了，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迷茫的声音响起：“娘也不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