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场景让她回想起从前的靖难时期，尽管当时的她年纪尚小，记忆依旧鲜活。</p>今天的事态，何其相似啊！</p>
一旁的朱祁钰保持着沉默，虽行礼于太庙先祖，实际内心焦虑如焚，冷汗已湿透了衣衫，强烈的危机感油然而生。</p>
他不解太后为何偏选齐王而不选他，然而在如今的情势下，这些疑问已经无关紧要。</p>
若是英宗当政，他也许还有机会成为亲王，如果换成了齐王......</p>
他会面临何种命运？</p>
恐惧使朱祁钰的心再也静不下来，耳边尽是惨叫，脸庞越发苍白。</p>
"哎。”</p>
一个意外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考。</p>
朱祁镰。</p>
身穿锦袍蟒服的他领着一群随从正慢慢走来，而那几名守卫似捧着什么东西紧随其后。</p>
一见这个情况，于谦当即示意锦衣卫停下行动，众人目光也聚焦在了朱祁镰那边。</p>
一瞬的对视，原本紧张僵硬的表情在马顺、王林和郭敬等人见到朱祁镰护卫手中的物什时瞬间崩溃，纷纷瘫倒在地。</p>
脸上恐惧之情更甚。</p>
那是一块石碑，乌黑沉重的石碑......</p>
但在这一瞬间，无论是马顺还是王林，那些王振的心腹立刻如遭雷击，几乎立刻瘫软在地！</p>
"太祖皇帝的碑文！."</p>
"当年不是王公公把它丢了么，怎么会到你这里来？"</p>
马顺的脸色惊恐无比，整个人瘫倒，连说话的颤抖都难以掩饰。</p>
对于这块石碑，他太熟悉了，因为碑面刻有醒目文字！</p>
"宦官不干预朝政！"</p>
这是太祖朱元璋所立的碑铭！</p>
它曾遭王振弃置，怎会突然出现在此？</p>
"哟。"</p>
"大人识货呢！"</p>
朱祁镰看着地上的众人，微微一笑，道："本王从小就仰慕太祖之威。"</p>
"当初王振抛却碑文之时，正是本王的手下悄悄取回了它。"</p>
"谁能料到现在这块碑会如此发挥作用，出乎本王预料。"</p>
朱祁镰表情轻松自如，但这明显言不由衷。</p>
其实当年，朱祁镰曾计划将此物视为家族宝物，那是太祖亲笔所刻的物件，将来定是无价之宝。</p>
"马顺，你拿出圣旨令牌以保自身，是否已忘记了太祖的训诫？"</p>
"换个角度看，王振即使身为阉党，不过是朝廷中的仆从，何来伤及命官的说法？"</p>
说着，他走近马顺，轻巧揭下他脸上的假胡须，笑道：“更别提，王振都死了，你以为你们今日还有机会活着回去吗？”</p>
"坦白讲，锦衣卫已接管你们府第，并将那上千义子一并拿下。"</p>
"你们不如安分守己去诏狱吧。"</p>
说完，朱祁镰对着旁边的锦衣卫挥手示意，轻轻低语：“带走。”</p>
朱祁镰始终保持着平静神色，仿佛一切都顺理成章。</p>
"殿下饶命！臣并未和阉党有任何牵连啊！！请放过我！！"</p>
"放开我，王公公不会放过你们的！！！"</p>
"......"</p>
喊声纷扰间，人心尽失绝望。</p>
持有圣旨令牌又能怎样？</p>
谁能超越太祖的地位？</p>
即便王振和英宗在这里都不足为虑，可惜他们此刻不在！</p>
大局已定，阉党气数已尽，这已成为无法改变的事实。</p>
不久后，一个个身影被锦衣卫带走，太庙内逐渐安静下来。</p>
"吴勇，"</p>
"去将太祖的石碑原封不动恢复旧观。"</p>
朱祁镰淡淡扫视被带走的大臣，视线转向太庙的方向，缓缓踏上阶梯，直抵朱祁钰面前，深深凝视道："回家去吧，在府中好好待着。”</p>
"等到尘埃落定，早些前往藩地。”</p>
在朱祁镰面前，神色从容如水，或许因为来到了太庙的特殊氛围下，他的内心尤为平静。</p>
他周身的气场更是深藏不露，使人揣测不出其真实想法。</p>
“......”</p>
朱祁钰愣愣注视着朱祁镰，嘴巴微启，像是想说些什么，却还是克制住，没有开口。</p>
“好！”</p>
他没有多做言语，亦未曾表达衷心。</p>
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再多也没用，既然君主已失踪，国家岂能一日无君？</p>
孙若薇选择齐王，他已经失去了机会，身为朱祁镰的哥哥，只好离京而去。</p>
甚至朱祁镰留他一命，已经是极大的体面了。</p>
他还多说什么，怎么还能有其他奢望？</p>
朱祁钰深呼一口气，没打算再废话，对着朱祁镰行了一个礼，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连回眸一眼都没有！</p>
“你难道不担心祁钰吗？”</p>
看着远去的背影，孙若薇突兀地问道。</p>
“放心吧。”</p>
朱祁镰毫不迟疑地点头，像是低语也似回答，“若没有坐稳龙椅的能力，我绝不坐。”</p>
“他们若要争夺，尽管争就是。”</p>
他紧接着说，“我朱家男人，无所畏惧。”</p>
说完这番话，朱祁镰直接绕过了孙若薇，步入太庙之中。</p>
留下太后一个人站在原地，眼神复杂无比。</p>
不坐则已，一坐，旁人休想动摇。</p>
这是他在对她表明自己的立场吗？</p>
孙若薇此刻情绪五味杂陈，心头不禁涌起强烈的忧虑。</p>
她想起那个战败被虏的儿子，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弥漫心田。</p>
直到这一刻，她终于真切体会到朱祁镰的与众不同。</p>
果断的行事作风、无畏的胆识。</p>
他甘愿隐藏十多年，到底胸怀何种雄心壮志？</p>
并不是孙若薇多虑，反而是她太过理智，她见惯了宫廷内的冷漠现实。</p>
皇家中是没有真正的亲情的，软弱无力之人无法坐拥江山！</p>
如今形势逼人，孙若薇不得不去思考未来。</p>
她的儿子虽然被抓，但尚未丧生。</p>
尽管路难行，但她身为母亲怎可能就此放手？</p>
但她此刻又能说什么呢？</p>
国之灾难已在眼前，她也无法躲避！</p>
思考至此，泪水悄然滑过孙若薇的脸颊，看着安睡着祖祖辈辈的太庙，神情格外深沉。</p>
与此同时，太庙内部。</p>
身穿皇蟒袍的朱祁镰缓步走向大殿，入目的画像令人震撼。</p>
太祖朱元璋</p>
成祖朱棣</p>
仁宗朱高炽和宣宗朱瞻基！</p>
正是开国以来的大明皇帝们的肖像！</p>
建文帝没有进入这里，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p>
尽管朱祁镰来自异时空，但毕竟是朱家人，他望着面前的画像叹息后，缓缓地跪下道：</p>
“致敬朱家列位先祖。”</p>
“孙儿朱祁镰前来敬告。”</p>
可能是受环境影响，他的声音略显嘶哑。</p>
他一边述说当前情形，一边缓缓捡起祭祀所需的香烛点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