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慑于淫威，被剑指咽喉，葛管事不敢违逆纪青鹧。</p>

    只得跟死了爹妈一样，蔫头耷脑带着惊蛰和几个婆子从东跨院搜刮到西跨院。</p>

    又又又被抓了壮丁的几个婆子欲哭无泪。</p>

    怎么就可着她们几头老驴薅呢！</p>

    她们被赶鸭子上架为虎作伥，秋后算账，老命休矣！</p>

    惟有吴婆子宽着一颗心，她是看出来了，大小姐不简单！</p>

    什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被欺辱得抬不起头，没有的事儿，老夫人在外再多逗留两日，侯府只怕都要易主。</p>

    看清形势的吴婆子搜罗起东西来就很积极：“惊蛰姑娘，这里有没开封的沐浴香料要不要一并带走。”</p>

    惊蛰：“带。”</p>

    锦衾、软枕也不错，薅走。</p>

    拔步床，美人塌也很好，抬走。</p>

    这芙蓉帐怪好看的，拆下来。</p>

    就跟匪徒进村一样。</p>

    还丧心病狂地拆卸了好几间屋子的门窗，带回偏院换上。</p>

    在各房各院一通扫荡之后，最后又挑挑捡捡了些家什摆设。</p>

    原先的家具全都发霉朽坏。</p>

    被惊蛰三下五除二劈了，丢去小厨房当柴禾烧。</p>

    荒凉偏院焕然一新，收拾的清雅别致。</p>

    看着满脸灰败的葛管事，纪青鹧忽然出声问道：“你可愿意做我的人？”</p>

    葛管事赫然抬头。</p>

    大小姐只用了一招就震慑住满府的家丁仆役，如此凌厉的手腕，日后嫁进定北王府，何愁不起势。</p>

    他现在怀疑大小姐就是故意的，有意为之断了他的路，好收归己用。</p>

    他慢慢醒过味儿来，就凭她身边的大力怪，完全可以暴力撬开库房的锁，何需用别人用过的二手物件。</p>

    她这一手就是冲着他来的。</p>

    真是好手段啊！</p>

    他一直被上头的大管事压得死死的，便是没有今天这一遭，也很难爬上去。</p>

    事已至此，何不换个有手段有脑子的主子效忠。</p>

    反正他在侯府也没前途了。</p>

    说不得就此因祸得福呢……</p>

    心念几转，他扑通跪下：“奴愿为大小姐效犬马之劳。”</p>

    候在外头的吴婆子看葛管事出来，一改先前的垂头丧气，心下了然。</p>

    “姑娘，吴婆子请见。”</p>

    “唤她入内说话。”</p>

    吴婆子进来纳头就拜：“我等今日随大小姐肆意（同流合污）一场，畅快是畅快了，然明日决计落不着好，多半要被乱棍打死，老婆子不想死，求大小姐庇护。”</p>

    “是我欠考虑了。”纪青鹧一脸歉意道：“叫你们招了祸，我又如何能置之不理呢，此刻起你们就来我院里当差吧，你们的身契我会想法子要来。”</p>

    让惊蛰可着她们几个薅，为得不就是此刻吗。</p>

    缺人差使，与其伸手朝侯府讨要使唤仆，不如直接把人绑到她这条船上来。</p>

    只有没了后路，又上了贼船的人用起来才安心。</p>

    还不会心不甘情不愿，甩脸色给她看。</p>

    像秋霜跟引路丫鬟那般的下人她可消受不起。</p>

    也没那个耐烦心去帮侯府调教人。</p>

    吴婆子感激涕零磕了个头：“……多谢大小姐救命之恩，我等定忠心不二，任您差遣。”</p>

    瞧大小姐那话说得多漂亮啊，还一脸真挚的歉疚，吴婆子险些都要信了。</p>

    大小姐于设计人一道还真是信手拈来。</p>

    不过，主子有心计是好事。</p>

    她本就起了心要追随，当然是主子越有本事越好，自然不会因此心怀怨怼。</p>

    其余三个婆子也跟着跪下来谢恩认了新主。</p>

    先前的恐慌害怕一扫而空，雀跃欢喜起来，能在内院伺候主子，比在外头风吹日晒不知要强多少。</p>

    日后跟着大小姐陪嫁到定北王府，她们也算是主子身边的老人了不是。</p>

    福气且在后头呢。</p>

    吴婆子等人拜谢过后，立即便回下人房收拾铺盖卷儿，当天夜里就住进了偏院的倒座房里。</p>

    夜里草乌钻进左耳房，起炉熬煮药材，片刻锅里赫然呈现出红红绿绿的液体。</p>

    娇小可人的她此刻宛如正在作法的黑暗巫婆，一边搅拌着诡异液体，一边嘴上念念有词：“上京太不安全啦，来一个毒一个，毒死毒死，通通毒死……”</p>

    一个下人都敢对我家姑娘不敬，老太太回来还不定怎么磋磨呢。</p>

    不信没上头示意，秋霜敢如此轻慢于姑娘。</p>

    不过是上行下效罢了。</p>

    纪青鷓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出来，惊蛰上去替她绞干头发。</p>

    “明明是侯府有求于你，老太太何故要作出那副姿态？”</p>

    她脑子不是那么聪明都觉得老太太蠢得要死。</p>

    目的还没达成就迫不及待要作践姑娘。</p>

    还有，侯夫人可是姑娘的生身母亲，怎么也顺着老太太的意闹这一出，她就半点不考虑姑娘的处境么？</p>

    纪青鷓短促的笑了下：“因为傲慢，因为没把我放在眼里。”</p>

    惊蛰不明白怎么会有那么蠢的人：“既然让你身负任务出嫁，就不怕你与侯府离了心，替嫁过去之后反水？”</p>

    定北王谢峥是当朝唯一的异姓王，以卓著战功封王。</p>

    要不是命不久矣，要不是皇帝赐婚别有用心，倒不失为一桩良缘。</p>

    皇帝和侯爷自以为能瞒天过海，可那样一个智谋无双的人，会看不穿他们的阴谋诡计？</p>

    姑娘入了王府日子决计不会好过。</p>

    “侯府上下就没把我当人看，只当我是个可以随意捏扁搓圆的玩意儿，谁会惧怕在意一个玩意儿呢。” 纪青鷓散漫一哂：“我不过是他们随手安插进定北王府的一颗棋子，有用最好，没用死在了里面也无所谓。”</p>

    “一群自以为是的蠢货！”惊蛰不如她淡定，深深呼出一口郁气。</p>

    原本皇帝的赐婚对象是纪明熙来着，也就是纪青鷓嫡亲的妹妹，侯爷舍不得推嫡次女入火坑。</p>

    嫡次女又是被娇惯着长大的，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入了定北王府多半也成不了事。</p>

    候爷这才想起他还有個嫡长女流落在外。</p>

    狼与狈一合计，就把这门“好亲事”换到了纪青鷓头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