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出征前一日，岁溪行再次踏入军营。

    与从前不同，这一次她是以一个将军的身份，面对一众岁家将士。

    “此次出征，九死一生，这一次，由我岁溪行替兄长带领你们前去平乱！你们可有人愿随我同去？”

    四周沉寂了一瞬。

    岁溪行心中苦笑，却未动摇半分：“无碍，无论去还是留，都是你们的选择。”

    她转身正要走，身后却忽地传来一人声音：“我愿誓死追随岁家军，没有岁家，我们就没有这盛世太平！”

    岁溪行脚步一滞，回头看去，却见千呼百应——

    “没错！若非老将军，恐怕我早已死在马腿之下，这条命本就是岁家的！我有何不愿！”

    “对！岁家只有晋毅将军了，我们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你一介女流都不怕，我们还躲什么！战场之上我定要手刃敌军，夺回老将军完整尸身！”

    岁溪行放眼望去，竟发现刚毅的战士们，居然比她料想的要多得多。

    哪怕其中老兵伤兵居多，可他们的眼眸坚毅无比，视死如归。

    岁溪行双目滚烫，就要落下泪来。

    “众将听令，此战！我们誓死捍卫——”

    “誓死捍卫——”

    “誓死捍卫——”

    ……

    次日出征。

    岁溪行临行前，深深看了一眼这熟悉又陌生的皇城，此次一别，再见，就是黄泉之下了。

    她收回视线，踏马前行，再也没有回头。

    所有人一起隐瞒了岁溪行的身份，众人看见那写着“岁”的旗帜，便都以为是岁晋毅。

    军队后方，是许多前来送行的百姓，有的是花白头发的爹娘，有的是牵儿带女的妻子。

    “儿啊！好好的打！娘身子骨健朗得很，定等你归家！”9

    “夫君，我会照顾好孩子等你回来！千万不要忧心我们！”

    马蹄声声，渐渐掩盖了所有……

    三日后，京城。

    岁晋毅迷迷糊糊醒来，竟发觉天色已暗，连忙起身更衣，问身边人：“军队可集结完毕？”

    婢女犹豫道：“将军，军队已经出征三日了。”

    “什么？”岁晋毅骤然一惊，者才意识到是岁溪行给他的药动了手脚。

    岁晋毅抬腿就去了岁溪行房前，推开门：“溪行！”

    屋内只有岁溪行的贴身侍女小桃，她飞快地抹掉泪水，拿出一封信：“少爷，这是小姐托奴婢留给你的信。”

    岁晋毅眉头紧皱：“她去哪了？”

    小桃哽咽道：“小姐她……替少爷上了战场。”

    岁晋毅拆信的手猛的一抖，不敢置信地抬眸：“你说什么？简直是胡闹！”

    可为时已晚，哪怕他连夜飞奔过去，也已经无法阻止。

    如今他能做的，便只有进宫求陛下派人前去增援。

    岁晋毅顾不得看信，便火急火燎入了宫。

    才刚入宫门，岁晋毅就迎面遇见了段佳茗。

    岁晋毅当即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下马行礼：“帝师大人！臣恳请您出言，求得陛下出兵增援南蛮！”

    他久居边关，还不知眼前人就是太子。

    段佳茗见他却不禁蹙眉：“岁将军，你此时不是应随军出征南蛮吗？莫不是做了逃兵？”

    “大人，此事说来话长，是我那小妹迷晕了我，执意替我出征！”

    段佳茗眸光一凝，却是想起数日前岁溪行那摇摇欲坠的模样。

    岁溪行……她当真是疯了不成？

    南蛮之地。

    一片肃杀之气，兵刃相撞，战鼓震天响。

    岁溪行目之所及，皆是鲜血残骸，她一双握枪的手早已挥舞地麻木。

    一名老兵跌倒在她脚边，又爬起来，问她：“小将军，你说陛下……会派人前来增援吗？”

    岁溪行抬眸看向苍天，笃定道：“会！”

    “只要我们守住城池，不让敌军过去，此战大崇必会赢！”

    既然结局无法改变，那就一定会赢。

    一切皆有命数。

    老兵闻言，紧紧抓住剑：“小将军，老夫我再信你一回！”

    岁溪行高举旗帜，嘶声大喊：“众将听令！不顾一切，死守城门！”

    ……

    等段佳茗与岁晋毅带兵快马加鞭赶到南蛮时，已是七日后。

    离城门百米，便嗅到浓重的血腥气。

    再往前走，尸横遍野，每一寸土皆被鲜血染红，干涸成黑色。

    除了穿盔带甲的士兵，甚至还有百姓，他们拿着锄头、镰刀，拼死守住自己的家国。

    哪怕是老弱妇孺，却没有一人是跪下的。

    岁晋毅急促寻找，终于看到了熟悉身影，颤声喊出：“溪行……”

    段佳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眸光一颤。

    岁溪行就这么直直地站在最前方。

    她身上被箭射了无数个窟窿，血迹斑斑，却始终高举着写着‘崇’的鲜红旗帜！

    也让眼前的众人知晓，他们到死，都没如敌寇所愿，宁死不屈、不跪、也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