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秦礿懵了一下，仿佛没听清楚似的看了过来：“你说什么？”</p>

    蔡添喜也没想到容姝这么想不开，声音里满是唏嘘，又忍不住替她找补：“昭阳殿那边来人传话，说是容姝姑娘被堵在宫门口了……兴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p>

    他斟酌着小声开口：“这天都黑了，说不定是看错了人。”</p>

    可既然话都传到乾元宫来了，必然是有把握的。</p>

    秦礿陡然回想起昨天容姝的古怪，心脏一沉，容姝八成是真的动了出宫的心思。</p>

    你竟敢又背弃朕一次……好，很好。</p>

    秦礿阴沉沉地笑起来，朕明明都答应了等你二十五岁会放你出宫，你却连这几年都等不及……朕还是对你太好了。</p>

    当初就不该留下秦家人的命，朕就该让你在这世上，除了朕，再没有任何人值得惦记！</p>

    所以这次，他会吸取这个教训的。</p>

    他抬脚往外走，蔡添喜正要跟上，就见他又顿住了脚，声音阴恻恻的：“朕不希望这个消息，还有其他人知道。”</p>

    蔡添喜心里一凛，连忙应声，一边匆匆追赶秦礿，一边言简意赅的吩咐小太监，让他们赶紧去各宫门传话，该封锁的地方都封锁起来。</p>

    只是昭阳殿的人既然先到了，恐怕这消息就封不住了。</p>

    如同他所猜测的，等他们到宫门的时候，这里已经乌压压一片人了，宫人提着的灯笼将宫门处照的明明白白。</p>

    蔡添喜忍不住叹气，偷偷觑了秦礿一眼，他脸色阴鸷的瘆人，饶是他这大半辈子伺候了两位帝王，也还是被唬的没敢吭声。</p>

    他只能去搜寻罪魁祸首，目光很快越过众人，落在那披着斗篷，用兜帽遮住脸的人身上。</p>

    对方被侍卫压着跪在地上，死死垂着头不肯抬起来，这幅躲闪的姿态，一看就知道心里有鬼。</p>

    看来是没错了。</p>

    蔡添喜叹了一声，他怎么说也和容姝共事三年，总有几分情分在，看她走到这番田地，总是不忍的，可也只有这几分怜悯而已了。</p>

    萧宝宝兴冲冲走过来：“郁哥哥，我早就说过她不是个好东西，你还不信，你看，你开恩免了她流放滇南，她却想自己逃，这次你可不能放过……”</p>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是被秦礿的脸色吓到了，她打小就在秦礿跟前长大，还是头一回见他露出这般骇人的神情来。</p>

    就连当初被秦家退亲又遭遇灭口的时候，他也只是悲痛，可现在狰狞的恨意仿佛要凝成实质一样，活像头凶兽。</p>

    然而他一开口，声音却古怪的平静：“朕当然不会放过她。”</p>

    萧宝宝轻轻吞了下口水，没敢再开口。</p>

    秦礿也没在意她，自顾自抬脚。</p>

    宫人分海般让出了一条路，由着他走到了跪着的人跟前，蔡添喜想去摘那人的兜帽，毕竟这般遮遮掩掩面圣，很是不敬。</p>

    可秦礿一摆手拦住了他，蔡添喜不明所以，却十分识趣的退了下去。</p>

    秦礿此时才蹲了下来，声音柔软低沉，仿佛夫妻间在低语，可说的话却惊得人寒毛直竖——</p>

    “是不是你家里人都死绝了，你才能安分？”</p>

    跪着的人一抖，缩成一团不敢说话。</p>

    秦礿一声轻笑：“现在知道怕了？晚了，这次朕就好好教教你，什么叫悔不当初。”</p>

    话音落下，他声音骤然狠厉：“把她带回去！”</p>

    禁军连忙高声应答，上前就要拖着那人走。</p>

    沉光却慌了，她费心思谋划这么一出，可不是为了让秦礿把人带走的，犯了这么大的罪，皇帝不该直接杀了她吗？</p>

    她猜不透秦礿想干什么，却很清楚人一旦被带走，变数就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万一容姝真的活了下来……</p>

    对上萧宝宝那人都不肯吃一点亏，何况是她？</p>

    后患无穷！</p>

    沉光心下狠狠一沉，紧紧抓住了萧宝宝的手：“主子，不能就这么让她走，这么好的机会不能糟蹋。”</p>

    萧宝宝被说动了，连忙上前拦住了秦礿：“郁哥哥，打从我进宫你就告诉我要守规矩，怎么现在她犯了错，你反而不按宫规处置了？”</p>

    沉光趁机开口：“按宫规，这些逃奴是要杀头的。”</p>

    秦礿不为所动，目光阴冷的扫了过来：“你在教朕做事？”</p>

    沉光浑身一抖，慌忙跪地：“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起了宫规……”</p>

    “滚开。”</p>

    沉光不甘心，却扛不住压力，哆哆嗦嗦让出了路。</p>

    秦礿却又没走，目光仍旧沉甸甸地压在她肩头：“你怎么会知道今天有人逃宫？”</p>

    沉光一时哑然，眼神游移不定，有心编个理由搪塞过去，却不知道为什么生出来一股预感，总觉得她一开口就会遭殃。</p>

    萧宝宝只当她是被秦礿吓到了，很有些看不过眼：“我闲着无聊出来走走，瞧见她鬼鬼祟祟的，就把她拿下了……郁哥哥，我们立了功，你怎么还凶我们？”</p>

    她不高兴的撅起嘴，秦礿刀子似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搜寻，却没瞧出撒谎的痕迹来，末了只能作罢。</p>

    “回去吧。”</p>

    萧宝宝不依不饶：“我不回去，我一走你就会放了容姝的，你今天必须当着我的面处置了她。”</p>

    秦礿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她犯了错，朕自然会依宫规处置，只是……谁告诉你她是容姝的？”</p>

    萧宝宝愣住，宫人也全都愣住了，那人遮得严实，悦妃又从一开始就笃定了她是容姝，所以根本没有人去看对方的脸。</p>

    眼下秦礿这么一否认，罪名顿时有些坐不住了。</p>

    萧宝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怪不得秦礿始终没让对方露脸，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她一时气急：“怎么不是？皇上你不能这么袒护她！”</p>

    她说着就要去扯那人的斗篷，手腕却被秦礿一把抓住，他声色俱厉：“闹够了没有？！”</p>

    萧宝宝被这么一责骂，瞬间委屈的眼眶通红，却倔强的没有哭，反而生了反骨，她看了眼沉光，沉光会意，知道自家主子这是脾气上来打算死磕，立刻冲过去扯那人的兜帽。</p>

    秦礿瞳孔一缩，怒吼出声：“站住！”</p>

    沉光微不可查的一顿，可下一瞬她就权衡清楚了利弊，只要摘下兜帽，众目睽睽之下，皇帝再怎么想袒护容姝也没用，而她，就算得罪死了皇帝，也大可以出宫去，皇帝总不能追到萧家去要人。</p>

    她眼底狠厉一闪而过，怀揣着满心期待，大手一挥狠狠扯下了那人的兜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