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周时韫手心一瞬发了凉。

    他喉间被什么堵住，目光紧紧盯着那苍白的人。

    “怎么会……她几个小时前分明还好好的……”

    周时韫高大的身躯踉跄了几步，心底充满了不可置信，他的口袋里还放着他从外面带回来的项链，那是他准备回家送给江岚雪和孩子的礼物。

    可他怎么都想不到，时隔几个月，回来后只跟她见了一面竟然就是最后一面了。

    心口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下。

    就在这时。

    周时韫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是紧随其后而来的周母。

    直到停在面前，周母在看见这一幕时，整个人都懵了。

    随即而来的是响彻卫生院走廊的哭声——

    “作孽啊！！我苦命的孙子孙女！”

    周母哭天抢地的声音刺耳。

    李香雯忙扶着，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很快又被她压下去，而后泛起泪花：“表姐，怎么会这么突然……”

    两人的哭声惊动走廊，护士忙上前来安抚。

    一时之间，混乱不已。

    “家属已经确认死者身份了，还请节哀，我们先将死者推去太平间。”

    医生安抚着，随即将白布覆盖上，让人推入太平间。

    周母哭得瘫软在地。9

    周时韫目光紧随，下意识迈步要跟上。

    医生却伸手拦住了他，递来签字笔。

    “这是江岚雪的死亡告知书，请家属签一下。”

    死亡告知书五个字落入耳里。

    周时韫身形顿住，眼底闪过痛意，可最终，他还是只能接过笔，一笔一划签下名字。

    很快，医生离去。

    周母也在李香雯的搀扶下回去，留下周时韫处理后事。

    就在周时韫准备动身去办理火化事宜。

    一旁始终旁观全程的顾原风却突然叫住了他：“周先生，节哀。”

    周时韫这才看向他，眼里闪过些许暗色，这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与这个男人只有一面之缘，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记得那晚他送江岚雪回来，江岚雪喊他‘顾军长’。

    而此刻，周时韫才注意到顾原风今日穿的也是工整的军装。

    顾原风神态透着沉重，向他递来被手帕细致包裹的勋章。

    “我本是过来将江岚雪父母的烈士勋章交给她的，正好碰见她倒在院子里，便送她来了卫生院，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这话让周时韫心下倏然一沉。

    他低头看去，那两块勋章正在卫生院走廊的白灯下泛着丝丝冷光。

    “江岚雪的父母……是烈士？”周时韫眼眸闪过些许诧异。

    顾原风的眉头蹙起，冷冷看他：“你们不是夫妻吗？你不知道？”

    一瞬，犹如大石陡然压在周时韫的心口。

    直到此刻，他仿若才反应过来。

    是啊，他和江岚雪是夫妻，他本该是最了解江岚雪的人，可实际上，他对她竟一无所知。

    周时韫手带着颤抖，接下：“多谢。”

    顾原风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着几分不平。

    “虽然我与江岚雪女士不过两面之缘，但她能大着肚子去替我侄子解围，还将我侄子送回家，可见她心地善良，我还以为她这样善良的人，肯定活在一个很好的家庭，有疼她爱她的丈夫。”

    “没想到，居然会是你这样的人，真是可惜。”

    轻飘飘几句话，叫周时韫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本该跟去太平间办手续。

    可江岚雪遗体的画面深深印在他脑海，竟让他跨不动半步。

    见状，顾原风冷眼看他，落下一句‘我替江岚雪同志去办手续’后，很快跟去。

    周时韫静静在原地站了许久。

    直至天黑。

    他才拿着顾原风替他办好的所有手续，动身回家。

    踏入院子，入眼便是一滩殷红血迹，和地上几米的爬行痕迹。

    那是——江岚雪生前独自痛苦求生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