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见我松口，裴凌云语气稍稍缓和了些。</p>

    “悦悦今天没时间吗？”</p>

    我看着正在为悦悦做精细修容的入殓师，对着手机摇了摇头。</p>

    “悦悦今天要做检查，没时间过去。明天十点，你记得准时过来。”</p>

    裴凌云顿了下，应声答应。</p>

    挂断电话，我强撑的力气全然卸尽，蓦的跌坐在地上。</p>

    “悦悦，咱们给爸爸最后一次见你的机会。”</p>

    裴凌云，这次为了你心心念念的悠悠，你一定会过来的吧？</p>

    就是不知道，当你看到冰冷冷的悦悦躺在灵堂前时，你是怎样的表情！</p>

    花了三个小时，入殓师才将悦悦的面容和寿衣完整地整理好。</p>

    周围摆满了花束，小小的人儿安静地躺在百花簇拥之中，是那么的美好。</p>

    我颤抖着手拂过悦悦的发丝，声音沙哑的如同老妪。</p>

    “悦悦，是妈妈不好，让你没有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走了。”</p>

    “如果有下辈子，妈妈一定好好保护你，到时候你只做妈妈一个人的女儿……”</p>

    ……</p>

    晚上，我守在悦悦的身边，一夜无眠。</p>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殡仪馆灵堂内。</p>

    我通知的其他亲属已经陆续到场，有人默哀惋惜，有人痛哭流涕不愿相信。</p>

    告别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但身为父亲的裴凌云却始终不见人影。</p>

    眼见快到十点，他却连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p>

    亲戚们开始议论纷纷。</p>

    “这都快点了，裴凌云怎么还没到？”</p>

    “我听人说，好像是他初恋的女儿出事了，他正在医院陪着。”</p>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连自己亲生女儿的葬礼都不来参加呀！”</p>

    ……</p>

    他们的话宛如刺刀一样，刀刀扎进我的五脏六腑，疼的我鲜血淋漓。</p>

    母亲走过来安慰我。</p>

    “裴凌云是医生，兴许是医院遇到了紧急情况，所以他才脱不了身。”</p>

    她的话，让我心里涌起无尽的悲凉。</p>

    身为医生，裴凌云相当守时。</p>

    能让他放弃原则还不出现，定是和那个女人有关……</p>

    我看了一眼悦悦的遗像，拨打了裴凌云的电话号码。</p>

    可电话打了七八次，才被接通。</p>

    我强压着怒火，低声质问：“裴凌云，你不是说今天会准时到吗？怎么还没来？”</p>

    裴凌云的声音带了几分忧愁。</p>

    “许倩这边出了点事情，我得陪着她，明天我再过来接悦悦。”</p>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其他亲戚再打过去的时候，显示电话已关机。</p>

    大家气愤不已，而我的如死灰般的心只剩荒凉。</p>

    裴凌云，错过了今天见悦悦最后一面，以后你都不会有机会了！</p>

    我踉跄着走到悦悦的棺椁面前，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几度语塞。</p>

    “悦悦乖，咱们不等爸爸了……”</p>

    我缓缓起身，走到灵堂前站好，让白事司仪开始告别仪式。</p>

    司仪沉痛说着悼词——</p>

    “我们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在这里庄严肃穆的告别厅里，深切悼念裴悦悦小朋友。”</p>

    “亲爱的悦悦小朋友，你在这个世界的旅程已经结束，愿你在另一个地方安息，一路走好！”</p>

    对着遗体三鞠躬之际，我压抑了一个上午的泪水瞬间涌出，肝肠寸断。</p>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悦悦苍白着脸，痛苦的朝我控诉。</p>

    “妈妈，我好疼啊，爸爸为什么不来救我？”</p>

    “爸爸是不是想要悠悠当他的女儿，不要悦悦了？”</p>

    “为什么我都死了，爸爸还是不肯来看看我？”</p>

    悦悦一字一句的哭诉像刺一样，一根一根扎在我的心上。</p>

    把我的心刺的千疮百孔，血肉模糊！</p>

    我瘫软地跪坐在灵堂前，怀抱着悦悦的黑白遗像。</p>

    追悼会结束，宾客散尽。</p>

    母亲心疼的将我搂在怀里：“涟漪，时间到了，封棺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