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冬日。</p>

    北方雪灾严重，父皇为了安抚民心，亲自去了北方赈灾。</p>

    两个月以后，北方难民尽数被安置好，父皇回了宫。</p>

    他这一次回来，身边又多了一位美人。</p>

    林美人变成了林婕妤，她的宫殿从玉树宫变成了雪阳宫，原先的玉树宫变成了新来的王美人的宫殿。</p>

    再见到林婕妤时，她比从前更加瘦弱了。</p>

    冬日大雪，她穿着厚重的披风站在坤宁宫门外，只是站着，也不叫下人通传。</p>

    母后身边的小九去尚服局外出时才见到她，林婕妤站在雪里，差点就变成了货真价实的雪人。</p>

    林婕妤被叫进了殿内，今日坤宁宫并没有什么人，只有母后和我，还有刚来的林婕妤。</p>

    她衣服上的雪被宫女掸去后看起来轻便了不少，可是她的面容依旧十分憔悴。</p>

    似乎是刚哭过一场，她的眼眶红红的。</p>

    她呆呆的站着，正要行礼，母后止住了她的动作“阿昭，晚一点母后要考核你的课业，再去看看书。”</p>

    我知道母后有意要支开我，听话的走了。</p>

    但我并没有走远，躲在了屏风后。</p>

    “皇后娘娘，我是不是做错了。”</p>

    我听见母后叹了口气，柔声问她“你做错了什么呢？”</p>

    “那时在江南画舫，陛下说他一人太孤独了，求我进宫陪他，他说会永远爱我，我才和他一起回来的…”</p>

    她话没说完，趴在母后膝上痛哭起来。</p>

    母后轻柔的摸着她的脑袋，“没事的，会好的。”</p>

    林婕妤离开的时候，贤妃娘娘和淑妃娘娘来了。</p>

    “阿昭，出来吧。”</p>

    贤妃娘娘怪异的看着我“你怎么听墙角？”</p>

    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p>

    “林婕妤这是怎么了？”淑妃娘娘疑惑的问。</p>

    “她知道自己被骗了。”母后说。</p>

    殿内的空气安静了几秒，淑妃娘娘皱着眉，看着林婕妤离开的方向，许久才叹了口气“这个吃人的地方又多了一个可怜人。”</p>

    母后让小九去知会内务府，不得怠慢林婕妤。</p>

    有了母后的旨意，宫里人也不敢把拜高踩低做的太明显，她的日子会好过很多。</p>

    母后睡下了，贤妃娘娘也回去了，只有淑妃娘娘还在坤宁宫喝茶。</p>

    “唉，我那宫室太冷清，还是皇后娘娘这里好。”</p>

    淑妃娘娘命宫女搬来琴，她坐在院中抚琴。</p>

    漫天的月色洒在她身上，很美。</p>

    可是为什么淑妃娘娘也不开心呢？</p>

    我偷偷去找了贵妃娘娘，我不知道为什么宫里的她们都不开心。</p>

    仿佛有万千的愁绪，解不开，断不掉。</p>

    贵妃娘娘揉着我的脑袋“她进宫前是有未婚夫的，两人本来想成婚以后就一同去游历天下，可是她生的好看，又被萧景鹤遇见了。”</p>

    贵妃娘娘话没说完，我却都明白了。</p>

    无非就是棒打鸳鸯，让有情人分离的故事。</p>

    贵妃娘娘说的简单，可我却只觉得难过。</p>

    淑妃娘娘那么喜欢自由，却被逼变成了囚笼里的鸟儿。</p>

    “那娘娘你是自愿入宫的吗？”</p>

    贵妃娘娘怔住了，眼神中流露出些许茫然。</p>

    随后她轻轻的摇头。</p>

    “我是皇帝为了父兄的兵权娶进宫的。”</p>

    “阿昭，帝王的几句话，随随便便改变了一群女人的一生。”</p>

    “我们，都是囚鸟”</p>

    没几天，林婕妤被诊出了有孕。</p>

    为了让她安胎，母后早早传令下去，让林婕妤好好的在她自己的宫里养胎，每日的晨昏定省不用再来。</p>

    她得了母后的授意，除了每半个月会来一次坤宁宫见母后，便很少离开雪阳宫。</p>

    每次来的时候，她都会温柔的抚摸着自己还没显怀的肚子，“娘娘，或许是上天也不忍心看我孤单，赐给了我一个孩子。”</p>

    她已经完全把自己代入了一个母亲的角色，这个孩子出世，一定会成为她在深宫唯一的指望。</p>

    又是一个平常的日子，王美人来拜见母后。</p>

    王美人也是好看的，与林美人不同的是，她是张扬明媚的，却有些张扬过了头。</p>

    在座的娘娘们位份都比她高，况且四妃都在，她应当挨个行礼问安，她却只向母后请安。</p>

    原本这种小事，各宫娘娘也不会生气。</p>

    她们在深宫呆久了，很是能容忍这些小事。</p>

    可偏偏王美人在落座时，看了一眼贤妃娘娘，随后冷哧。</p>

    “妾进宫前就听说宫里的贤妃娘娘也是武将家眷，生的也好看，今日一看，倒也不过如此。”</p>

    贤妃娘娘都不愿意正眼瞧她，可王美人却偏要在贤妃娘娘面前挑事。</p>

    “贵妃娘娘才是生的花容月貌。”</p>

    她企图用这话来挑拨娘娘们的感情。</p>

    贵妃娘娘抬眼瞥了她一眼“年纪不大，挑拨人心的本事到学了不少”</p>

    “只可惜挑拨不了本功，有这闲工夫，不如去学学如何让陛下多宠爱你些，早点晋了你的位份，省的见到本宫还要行三跪九叩之礼。”</p>

    贵妃娘娘这才说完，贤妃娘娘又接着说：</p>

    “一个小小的美人，脾性倒是大的很，只不过在这宫里，王美人这脾性也不知能受陛下疼爱多久，别到时候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p>

    她被两位娘娘怼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又偏偏不想落了这个下风。</p>

    随后用蔑视的眼神扫视贤妃娘娘，然后大言不惭的问“贤妃娘娘，得不到陛下的爱，你是嫉妒了吗？”</p>

    贤妃娘娘很是生气，还没等其他人说话，王美人又接着说“你们都进宫这么多年了，不得陛下喜爱是正常的，人老珠黄罢了，哪里…”</p>

    她正得意洋洋的说着，母后无比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又饮了一口茶。</p>

    “新进宫的果然还是有锐气，不懂尊卑有序，派尚仪局的管教姑姑去玉树宫教一教王美人礼仪，免得坏了后宫的礼数。”</p>

    母后虽然罚了她，可我能感觉到母后还有娘娘们其实并不在意王美人说的话。</p>

    母后在意的只是后宫的尊卑不能乱，而其他人，她们从来就不奢求父皇的爱。</p>

    在后宫里，贵妃娘娘是为了父兄安全留在这里。</p>

    淑妃娘娘是被逼无奈。</p>

    她们都不在乎圣宠，如果圣宠落在别的妃子头上，她们或许还能开心些。</p>

    如今生活在皇宫之中，也只不过是为了活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