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这突如其来的提议令得萧衡心中微动。</p>

    只是还不等他说什么，林烨的拳头已是招呼了上来。</p>

    好在萧衡反应快，侧身躲过了这一拳。</p>

    林烨打了个空，整个人都扑在了桌上，精美的菜肴落了一地。</p>

    他却顺手抓起一把菜朝着萧衡扔去。</p>

    萧衡猛地往后退去，堪堪躲过，眉宇间已是染上了几分不悦，“你发的什么疯？”</p>

    他特意没说酒疯二字，因为从前的林烨哪怕是喝醉了也不会如此。</p>

    今日，林烨分明是心中藏着事。</p>

    林烨这才站了起来，华贵的衣衫已是染了不少污渍。</p>

    他却没有丝毫觉察，只是抬手指着萧衡，“我警告你，你若敢对不起鸢儿，别怪我翻脸不认人！”</p>

    萧衡一双眉眼很是清冷，他掸了掸胸前的衣襟，嗤笑了一声，“同样的话，林兄以前似乎也说过。”</p>

    只是当初他口中的并非鸢儿，而是念念。</p>

    林烨心口一哽，却很快反应过来，“可如今与你有婚约的是鸢儿，萧衡，做人可不能太贪心。”</p>

    “话都是林兄在说，萧某可从未说过什么。”萧衡淡淡说着，坐到了一旁。</p>

    林烨一声嗤笑，“你我兄弟这么多年，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那日念念没拿的糕点你今日还特意去送给她。呵，可你知道如何？她回了府就让人将那糕点送去鸢儿院子里了，萧衡，念念对你已经没有心思了，你别发昏缠着她！”</p>

    缠着她？</p>

    萧衡心想，当年一直缠着他的人可是她。</p>

    怎么，如今想不缠就不缠了？</p>

    他并未说话，只是端起了一杯酒，浅浅饮着。</p>

    而林烨也在萧衡的身旁坐下，拿着酒壶就灌了两口，脑海中乔念手臂上的伤痕跟红疹却始终挥之不去。</p>

    隔壁的几个包间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可偏偏这最大的包间里静逸得可怕。</p>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忽然一声炸响，紧接着整个醉香楼都炸开了锅。</p>

    所有的人都在欢呼着，张望着天空那一朵接着一朵的绚烂。</p>

    萧衡与林烨也双双抬眸朝着外头看去，恍惚间，他们好似看到了一抹娇俏的身影倚在窗边不断地朝着他们招手，那明媚的笑容，张扬的个性，与那些璀璨的烟花不分上下......</p>

    醉香楼今年的烟花宴似乎格外盛大。</p>

    一声声地炸响惊扰了半个京城。</p>

    乔念坐在床边泡着脚，怀中抱着凝霜硬塞给她的手炉。</p>

    屋外丫鬟们的惊呼与烟花的炸响声此起彼伏。</p>

    可她的一双眸子却始终盯着自己的脚尖。</p>

    凝霜端着姜汤进了来，面上带着几分喜庆，“小姐，外头的烟花可好看了，您把这碗姜汤喝了，咱们一起去看吧！”</p>

    乔念接过姜汤一饮而尽，却是摇头，“不了，我不喜欢看烟花。”</p>

    不喜欢？</p>

    凝霜一愣。</p>

    可她明明记得往年小姐最高兴的就是跟着小侯爷去看烟花了。</p>

    想着这几日小姐在府里的遭遇，凝霜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姐可是因为被小侯爷伤了心？您别这样，小侯爷其实......”</p>

    “跟小侯爷没关系。”乔念及时打断了凝霜的话，抬起眸来对着凝霜勾唇一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而已。”</p>

    当然，她曾经是极其喜欢过的。</p>

    那样美的东西，谁会不喜欢呢？</p>

    可入浣衣局的第一个年三十晚上，她浑身湿透地被那些宫婢关在门外的时候，那些在天空炸响的烟花一点儿也不好看。</p>

    它们只是清楚地照亮了她所有的狼狈与不堪。</p>

    十五年的狼狈，跟不堪。</p>

    从那之后，乔念就不喜欢烟花了。</p>

    凝霜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乔念的身边。</p>

    窗外的烟花依旧绚烂，丫鬟们的欢呼声也依旧响亮。</p>

    可这年过得，依旧孤寂。</p>

    翌日，正月初一。</p>

    乔念一大早起身去给老夫人拜年，可刚走到老夫人的院门口便见几名丫鬟匆匆地跑了出来。</p>

    一个个脸色都很焦急的样子。</p>

    乔念心头一惊，一股不详的预感袭来，以至于她的脚步都有些发软了。</p>

    匆匆来到老夫人的房门前，便见苏嬷嬷正站在老夫人的门外。</p>

    见到乔念，苏嬷嬷忙行了礼，不等乔念开口就道，“老夫人发病了，今日怕是不能见姑娘了。”</p>

    一瞬间，乔念就觉得眼泪冲上了自己的眼眶，她颤抖着双唇开了口，“情况如何？”</p>

    “已经差人去唤府医了。”苏嬷嬷如实回答。</p>

    至于情况到底如何，还得等府医来了再说。</p>

    不多久，府医便匆匆赶来，紧接着林侯爷，林夫人，甚至是还病着的林鸢也纷纷赶来。</p>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府医才从老夫人的屋子里走了出来。</p>

    “怎么样？”林侯爷率先迎了上去，神色焦急。</p>

    府医对着林侯爷行了礼，这才开口道，“侯爷，老夫人的情况在下前段时日就与您说过了。”</p>

    话并未说明，但林侯爷的脸色却在瞬间沾了水。</p>

    林夫人命人送走了府医，乔念这才忍不住问道，“祖母的情况，很不好吗？”</p>

    闻言，林侯爷颓然地坐在一旁不说话，林夫人也是叹息了一声，这才道，“府医说，你祖母年岁大了，身子会一日不如一日，恐怕......”</p>

    余下的话，林夫人没再说出口。</p>

    但不说乔念也能猜得到是什么。</p>

    一旁，林侯爷也压着声道，“皇后娘娘就是念在你祖母身子这个情况，才松口让你回来。”</p>

    那声音纵然压着，也能听出几分哭腔。</p>

    以至于乔念的眼眸也在瞬间红了。</p>

    林鸢却是率先掉了眼泪，“爹，娘，不如请宫里的御医来看看？”</p>

    闻言，林侯爷跟林夫人都没说话。</p>

    但乔念却清楚，侯府的这位府医乃是从药王谷出来的，当年无意中被侯爷所救，才会在侯府当起了府医。</p>

    他的医术比起宫中的御医有过之而无不及。</p>

    老夫人还在昏睡，这年自然也就没有拜成。</p>

    乔念原本是想在老夫人的门外守着的，但林侯爷执意要守着老夫人，乔念便只好先行告退了。</p>

    只是回到自己的芳荷苑没多久就听凝霜来禀报，“小姐，夫人来看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