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傅凉川小声低语着说道，他的心也像是被揪一样疼：“可我看着……你向我跑来，我终究还是没狠下心来。”

 “你说…………”

 “这是不是因果循环？”

 沈慕雅想挣脱傅凉川的禁锢，但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只有越来越紧的束缚。

 于是她冲他大喊道：“所以你对我的好全都是假象，我就是你用来报复的工具！”

 “傅凉川，你就是个混蛋！”沈慕雅怒不可遏地骂道。

 傅凉川阴骛地看着她，然后冷冷地开口说道：“沈慕雅，是你硬要来招惹我的。”

 “我从一开始就叫你离我远些，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听劝。”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听到这句话，她心如刀绞，剧烈挣扎着想要挣脱开。

 突然间，她触碰到傅凉川手腕上狰狞的疤痕，一瞬间什么话语都说不出来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刚认识傅凉川的时候，他会那么讨厌她了。

 原来，他所经历的苦难追根究底竟然是因为她。

 此刻，无尽的悔恨和自责涌上心头，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沈慕雅紧紧咬着下唇，直到嘴里弥漫出血腥味，才稍稍恢复一些理智。

 傅凉川真的是从淤泥中拼命挣扎出来的。

 他在大学时代就开始四处打零工赚钱，完全依靠自身不懈的努力才逐渐将工作室发展壮大起来。

 然而，她一直都清楚傅凉川生病了，他的心病相当严重，但她却始终心甘情愿陪伴在他身旁。

 傅凉川患有非常严重的梦魇症，经常会在惊醒后浑身颤抖，用手捂住耳朵，蜷缩在角落里无助地哭泣。

 她只能默默走到傅凉川面前，蹲下身子抱住他，然后轻轻拍打他的背部。

 那时的他脆弱得如同一个孩子。

 曾经有一次，傅凉川的病情发作得异常严重，他不停地用力掐捏自己的手。

 沈慕雅轻轻走到他身边，看到他手腕上渗出丝丝血迹，划痕清晰可见，手臂上也泛起大片大片的红晕。

 她轻声呼唤着傅凉川的名字，“傅凉川——，别怕。”

 他缓缓抬头，眼神迷茫地望着她，接着紧紧抱住她。

 他举起自己的手，眼底泛红，轻声说道：“慕慕，我的手好疼，我的心也好疼，你能给我吹吹吗？”

 “慕慕给我吹吹……”

 “就不疼了。”

 沈慕雅拿出药箱给傅凉川包扎伤口，他怕疼把手缩了回去。

 她只能佯装生气的模样看着他。

 他委屈巴巴地伸出手，而后趴在沈慕雅身上像只小猫一样蹭着她。

 “慕慕，等等你可以亲亲我吗？”

 傅凉川说完后在她脸颊上轻轻点了下，而后一脸乖巧的表情看着她。

 让人心软软的。

 回忆的幻象如镜子般被打碎，身旁的傅凉川紧紧地抱着她，在耳边轻声呢喃着：“慕慕，对不起。”

 沈慕雅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一瞬而下，她真的很爱很爱傅凉川。

 那时的她根本就无从得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又为什么会一直被困在心魔中……

 现如今，她懂了。

 ……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床上，温暖而柔和。

 沈慕雅缓缓睁开眼，闪过几分惶恐，她抬起酸痛的胳膊，身侧已无傅凉川的影子。

 她看向手腕处被绳子捆住而留下的痕迹，此时还冒着红。

 昨晚的傅凉川整个人都在失控，为了不让她走，直接拿起绳子将她的左手捆在床上，而另一只手被他扯住。

 而她怎么都挣脱不开。

 此时的沈慕雅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痛苦，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感到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塌，一切都变得混乱不堪。

 她用脚尖踩向地面，重心慢慢下落，随后踏步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针尖上，让她感到刺痛。

 她轻轻地推开窗户，让清新的空气涌入房间，微风拂过她的脸庞，将泛红的眼眸吹冷了些。

 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地面上的画册上，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捡起画册，手指轻轻地拂过封面上的纹理。

 突然，一阵狂风袭来，画册在风中翻开，纸张发出清脆的声响。

 风越来越大，画册中的每一页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不停地翻动着。

 最终，画册停留在了最初的那一页，画面中的清冷少年映入眼帘。

 沈慕雅凝视着画册上那个清冷的少年，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与傅凉川初识的那一天。

 那天的天空格外湛蓝，云朵随风飘荡，太阳却渐渐坠入深山。

 在她十五岁那年，她和父亲因为一件小事闹了别扭，一气之下便独自一人离开了家。

 然而，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因此遇到危险。

 当她意识到身后有一群混混在跟踪时，沈慕雅开始感到恐惧，并拼命地往前奔跑。

 可是，她的体力有限，就在她快要跑不动时，不远处一个少年恰好朝这边走来。

 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如此单薄，宛如黑暗中闪烁的微弱灯光。

 沈慕雅毫不犹豫地冲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苦苦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

 少年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他瞪大了眼睛，茫然地看着她。

 “求你……”

 后头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此时的少年像是如梦初醒般牵起她的手，带她穿过小巷，逃离了那群混混的追捕。

 那时的她在恐惧的支配下似乎忘记了疲惫，紧紧跟着他的脚步向前跑着。

 两人一路狂奔，终于跑出了那条昏暗的深巷，来到了明亮的街道上。

 沈慕雅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刚刚经历的一切让她无法平静，她努力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泪水却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时，那个一直保护着她的少年缓缓松开了拉着她的手。

 沈慕雅顿时感到一阵不安，急忙伸出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喂，别哭了，他们没有追上来。”少年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带着一丝温柔和安慰。

 沈慕雅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眼前的少年，泪水模糊了视线，让她看不清他的面容。

 她伸手擦去眼角的泪水，但身体依然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只能用颤抖的嗓音对他说：“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话落，她紧紧抓住少年的手臂，生怕他会把她独自留在这里。

 然而，少年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回答。

 沈慕雅心中一沉，以为他要拒绝，于是连忙补充道：“你救了我，这么大的恩情，我父亲一定会给你一大笔奖金作为报答的。”

 少年听后冷漠地回应道：“我不需要你的奖金。”

 听到这句话，沈慕雅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涌出眼眶。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弃了一样，内心充满了绝望。

 “你别哭了，我送你回家就是了。”少年终于开口说道。

 沈慕雅一愣，随即露出惊喜的表情，但她仍然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不敢有丝毫放松。

 她激动地说道，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泪花，“真的吗？太感谢你了！”

 少年点了点头，示意跟他走。

 沈慕雅赶紧跟上他的步伐，心里默默祈祷着能够平安到家。

 刚走没几段路，就看到家中的管家宋叔在带着人寻她，在看到她后焦急地朝着这边跑来。

 “沈小姐，你去哪了？可把宋叔吓坏了。怎么眼睛红红的？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别怕啊，宋叔来给你撑腰了。”

 听到宋叔的声音，沈慕雅委屈巴巴地说着：“宋叔，你怎么才来？”

 她指着身旁的少年向宋叔说着：“要不是他救了我，你现在恐怕都看不着我了，前面有混混一直在追我，好可怕的。”

 宋叔朝少年感激地说着：“多谢你救了我们家小姐。”，而后从钱包拿出一张支票想要递给少年。

 可少年没接过，时间一下变得很是僵持，沈慕雅见状把宋叔递来的支票接下而后塞进少年的兜中。

 “我爸呢？”

 “你爸知道你离家出走都要急疯了，从公司赶回来后立马带人去寻你。”

 少年正在用手掰开她原本拽着他的手，沈慕雅察觉到，有些困惑。

 她看向他，只见少年那深邃的眼眸里带着几分冷冽，薄唇轻启，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放手。”

 沈慕雅松开了原本紧紧拽着少年的手，少年得到自由后，神情冷漠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抬起脚准备离开。

 眼看着少年就要离开，她急忙伸出手抓住少年的衣角，“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少年听到她的话，脚步顿住，转过身来，将口袋中的支票掏出来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撕成两半，随手扔在了地上。

 随即嘲讽地开口说道：“沈大小姐，我说过，我不需要你的钱！”

 说完，少年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慕雅有些发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少年携着日落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

 少年的背影孤寂又清冷，仿佛承载着数不清的哀伤，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索背后的故事。

 风又吹进了屋内，拂过沈慕雅的脸庞，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回过神来，目光从画册收回，神情恍惚地看着眼前支离破碎的现实，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从初见到现在，她喜欢了傅凉川整整十年，年少的她一直把他视为救赎。

 沈慕雅终是知道为何会有自欺欺人这一词，原是因为真相往往都太过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