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顾煜安一夜未归。

 直到次日，在她吃完早膳后，顾煜安才回来。

 他买了一盒桂花糕，来哄着：“云梦，这是城西那家你最爱的桂花糕，我绕过去特地买的，你尝尝。”

 闻言，谢云梦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桂花糕上。

 但凡顾煜安对她最近上心一点，就该发现她现在已经不爱吃桂花糕了。

 可谢云梦什么都没说，只伸手接下。

 顾煜安当即又说：“马上就到你生辰了，你想如何庆贺？”

 谢云梦将桂花糕放在一旁，只回：“就和从前一样照旧吧。”

 “好，到时候我定会早早地回来陪你过生辰。”

 顾煜安这样承诺着。

 可他依旧每日晚归，甚至不归。

 从前谢云梦无事，日日只能在府中盼他归来，如今她却没空盼了，她也有事要忙了。

 这些日子，她按照从钦天监查到的天象资料，寻到城东废庙里那口枯井，一点点布置着穿越回现代的阵法。

 阵法布成，只等待九星连珠之日，她从枯井跳下，便能回到21世纪。

 日子一晃便是半月。

 谢云梦生辰这日，镇安侯府布置喜庆，厅中最中央挂着‘生日快乐’的牌匾。

 这充满现代气息的布置与整个古色古香的府宅显得格格不入。

 “夫人，厨房已按照往年准备好食材，等侯爷下朝回来就能做甜点了。”

 谢云梦点点头：“好。”

 下人口中的甜点，是每年今日，她和顾煜安一起做的生日蛋糕。

 而今年，是她最后一次和他做蛋糕，也是她最后一次跟他一起过生日了。

 谢云梦等了很久。

 可等到顾煜安回来时，却看见他的身后还跟着五公主曲茵婉。

 谢云梦一愣，曲茵婉却已先一步示意身旁婢女将提着的食盒打开。

 “夫人，煜安同我讲，你每年生辰都要吃这名为‘蛋糕’的甜点，我今日同煜安学做了送来，还请夫人笑纳。”

 食盒内的蛋糕精致好看，最上方是用红色糖水勾出的‘生辰快乐’字样。

 谢云梦一眼就能认出，那字迹出自顾煜安。

 刺眼的红，晃得谢云梦眼底发红。

 她已经能想象到，曾经自己是如何跟顾煜安一起做的蛋糕，他今日恐怕便是同样和曲茵婉一起做的。

 心脏发疼得紧，可谢云梦面上却不露分毫，只缓缓欠身行礼：“多谢公主。”

 这时，曲茵婉的目光已经被厅内角落吸引了过去——

 那是谢云梦和顾煜安一同做出来的现代世界缩略城市模型。

 这对大祈朝人来说太过超前，若非是今日这种特殊时日，是绝不会拿出来的。

 谢云梦心一惊，正要阻拦。

 却听见曲茵婉好奇地指着里面的东西问：“侯爷，这难道就是你说的火车？”

 而顾煜安当即开口：“是，公主，你看这是飞机，这是汽车，这是大厦，足足有上百层楼……”

 他兴致勃勃将那沙盘模型跟曲茵婉一一介绍。

 谢云梦僵在一旁，指尖深深掐进肉里。

 有风从门口吹来，分明是夏季凉风，却让她冷得身子一颤。

 21世纪，本该是只属于她和顾煜安两人的记忆。

 可如今，顾煜安正在将这些东西，尽数分享给了别人。

 他们二人的欢声笑语，仿若化作了密密麻麻的细针，尽数刺在谢云梦的耳里。

 她再听不下去，悄无声息离开，去了后院。

 后院厨房里，还维持着一开始准备好的食材。

 谢云梦没料到，自己和顾煜安过的最后一次生日，终究还是无法圆满。

 她挥手吩咐：“这些东西，都收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

 等平缓情绪过后，谢云梦才重新回到厅中。

 刚到门口，里面却传来曲茵婉的声音：“煜安，你说你不愿休妻，我已经同意谢云梦做妾室了，你准备何时才降她的位份？”

 谢云梦脚步顿住，脸色一白。

 随即，她听见顾煜安说：“公主，云梦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有心娶你，可也不能做负心人，日后要惹人非议，你再等一等，可好？”

 ——他有心娶公主。

 在他满篇话中，谢云梦却只听见这一句。

 现代三年，大祈十年。

 她和顾煜安整整十三年的感情。

 在距离她回21世纪，只剩45天时，就被迫提前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