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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寒暄的话,我和蒋爱珩多一句也没说,以前我是往她们班跑的最勤的家长。</p>

    只是七年后我这幅落魄样子能被她一眼认出,倒也奇怪。</p>

    我迫切想知道丫头这几年过的如何,刚要开口询问,却被她一句话堵了回来。</p>

    「伤人的不是你,对吗?」</p>

    我一边吞咽着到嘴边的话茬,一边摆出蛮横的姿态:「咋,奶茶店老板娘还兼职干私家侦探?」</p>

    她悠悠地坐在小板凳上,不紧不慢的给我开了课,一如七年前在女儿小学的办公室里。</p>

    「我当老师的时候,最怕蛮横的家长,唯独不怕你。因为我知道,你所有的蛮横都是装给其他家长看的。你把自己演成一个痞子,就是想让其他人看到你女儿成绩的时候,不是嘲笑她,而是理解她、体谅她,顺便骂她有个不是人的爹。」</p>

    我赶紧伸手:「打住昂,最后这句是您自己加的吧,人家骂的没这么狠。」</p>

    她完全没理会我的反抗,继续上课:「其实成绩这个事儿,对孩子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孩子能快乐度过童年,该学习的时候,自己就跟上来了。」</p>

    我抱着膀子,翘起二郎腿:「哟哟哟,这话要放七年前,您能说出来我算你厉害。」</p>

    她白了我一眼:「所以这话得你说,你不说,责任我担,你说了,责任就在你自己了。说起来这事儿我得感谢你。我接触的家长里,能承担这份『骂名』也就您了。其他都是既要孩子减负,又要孩子成绩好的马倌儿,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马呢?」</p>

    我这人最见不得别人当面夸我,被她这么一说,我士气又矮了几分,只想赶快转移话题。</p>

    可哪有老师的嘴快?</p>

    「所以伤人的也不是你,只要你女儿在,你就不可能做这种不冷静的事。」</p>

    我叹了口气:「我记得您以前教语文吧,怎么逻辑思维也这么缜密么?」</p>

    她还是不接我话茬:「其实我下海创业也是受到的你鼓励,今天的成功,多少是被你和你的女儿点开了窍。」</p>

    我下意识的往后坐了坐:「咱不兴这个,你要是奶茶店需要人接盘就直说,我会果断地拒绝你。但捧杀可不成哦。」</p>

    她继续不理我:「教师节,人家家长都是送卡,就你们家小悠,捧着一束满天星直愣愣冲到我办公室,非要给我花瓶里的花都拆了,换上她的。你知道她进来当着所有老师的面跟我说的什么吗?」</p>

    跨过七年的时光隧道,我拼命回忆那个教师节头天晚上,我对女儿说:「你去把这捧花换到老师的花瓶里,跟她说——感谢老师旧日的照顾,新的节日,新的希望,这满天星就代表每一个愿望,希望她所有愿望都能成真。」</p>

    这件事我当然胸有成竹,因为女儿放学回来说蒋老师收到祝福笑的可开心了。</p>

    前妻还因为这事儿跟我吵了很久,说别人都实打实的送,你怎么就这么小气,这让小悠被人瞧不起怎么办?</p>

    现在想想,金钱和面子,在她那里似乎都比女儿的成长本身,要重要的多......</p>

    我在回忆里笑出了「嘿嘿」,全没注意到蒋爱珩眼神已经肃杀起来。</p>

    她说:「你那宝贝闺女,音调可高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满天星就代表新的工作,希望您新的生活真正的幸福。』」</p>

    她恶狠狠地看着我:「这是你教的吧?」</p>

    我去,误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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