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窈娘搬来侯府那日，实在热闹。</p>

    数十辆马车中装着她的箱笼，都是这几年谢昀为她置办的。</p>

    老夫人怕我心里难过，特意叫我过去说话，先是客套了两句身子好没好？缺不缺药？有什么少的、委屈的，只管与祖母提。</p>

    说了许久才提到谢昀。</p>

    「盈娘是顶好的姑娘，有两件事是侯府欠了你的，昀哥儿一时没转过弯儿，这孩子是个犟种，恨我替他娶妻，才迁怒你。」</p>

    「但人生漫漫几十年，你这样聪明，总能暖化他的心。」</p>

    我知道老夫人是在安抚我。</p>

    她说的事，是嫁来侯府第一年，谢昀追敌深入，月余没有消息，战事焦灼不堪，朝堂上下风言风语不断。</p>

    连民间都有传闻。</p>

    说谢昀不是鲁莽的人，这般反常怕是有谋反之心，甚至连天子都有意召回谢昀。</p>

    那段时日，侯府人心惶惶，我以世子妃的身份，冰天雪地里，跪上大昭寺九十九阶，见了礼佛的太后。</p>

    手抄佛经，向她陈情。</p>

    也是太后出面，劝天子再忍耐一段时日。</p>

    后来，谢昀生擒北荻贵族，宫中赏赐无数，谢家又成了风头无二的安远侯府。</p>

    可我却落下了秋冬腿疼的毛病。</p>

    如今想来，人生不过三万天，我不该将自己栓在男人身上，将一辈子困在四四方方的红墙白瓦下。</p>

    我向老夫人提了和离。</p>

    她不允，重重地拍桌子，让人唤谢昀过来，和我好好见一面。</p>

    不过，谢昀一直没有来。</p>

    但在我回兰馥院时，撞见了他。</p>

    他站在亭中吹风，脱了往日玄色衣衫，换上了青衣素带。</p>

    眉目清朗。</p>

    见我低头匆匆走过时，突然喊住我。</p>

    「那个医女？」</p>

    「过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