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这时，碧红从屋里走出来，冲着杨林海消失的方向轻轻的‘呸’了一声，说道：“二小姐你别同他计较，那人是个十足的疯子！这庄上的人只要他看不顺眼了，甭管是谁，他都敢怼上两句！前几日还嫌我用水浪费，好一顿嫌弃呢！他还说林家如今没落，至少有一半是夫人的错，说夫人不会管理内宅，说夫人不争气，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林芳菲面无神色的听碧红说完，眸色明暗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并没有应答碧红的话，只是默默的摇摇头，便拿着包袱进了里屋。

 包袱是林家长女林芳丛托人送来的，里面是一封信，并两块布料。

 信的大意是月数之前林芳菲写给林芳丛的信收到了，林芳丛在信里诚意满满的表达了对徐氏和林芳菲的担忧和关心之情。但因着林芳丛的婆家苏家近日事忙，林芳丛一时抽不出空儿来，所以不能来探望了。不过林芳丛心里还是记挂着母亲和小妹的，特意托人从苏家捎了两块上好的布料来，好叫两人做身新衣裳穿着。另外......也就没有另外了，信很短，根本没说等苏家不忙了要怎么样，更没提对于这次事件，她会为母亲和小妹做怎样的努力。当然了，亦没提及经济上的接济与帮助。

 林芳菲捧着那两块‘上好的布料’，简直是傻了眼。这是亲生的闺女吗？母亲和妹妹落魄到这个地步，实话说随时都可能吃不上饭的，林芳丛竟然一个子儿都不接济，只拿了一封信和两块破布就打发了？看这布的样式和料子，估计是布店里卖不出去的那种，而且那么小，哪够做两身衣裳？恐怕只够做一件褂子的。

 徐氏再不好，她对自己的孩子却是极疼爱的，当初光林芳丛的婚事就花掉了徐氏一大半的嫁妆。旁的不说，光这就是一笔不小的银子。现在徐氏落难，林芳丛不替她说句话也就罢了，竟然真的袖手旁观，一个铜板儿都不肯帮！！

 林芳菲自认为心理已经足够强大了，很少有事情能操纵得了她的心绪。可是此刻她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恼怒。

 听完信，徐氏似乎也有些失望，她愣愣的沉默了半响，才低低的叹息了一声，道：“你大姐到现在都还没有诞下个男嗣，她在苏家的日子也不好过......都是咱们连累她了，她现在估计更不好过了。”

 林芳丛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又怎么可能连累得到她？

 徐氏还是心疼林芳丛，不舍得抱怨她。

 林芳菲不想叫徐氏更难过，也就没有戳破徐氏的话。

 徐氏缓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你大姐没提柏风的事吗？”这说的是托林芳丛去打听林柏风是不是借了高利贷的事。

 林芳菲没好意思说她信不过林芳丛，只道：“其实我根本没跟大姐提这事。就像娘你说的，咱们已经连累了大姐了，若是叫她去打听这事，万一有个口风漏到陈姨娘那里，大姐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这个解释对于徐氏来说，显然十分有说服力。

 “可这事要怎么办？咱们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把柄，不能叫林柏风就这么逃过去！”徐氏咬牙切齿的道。

 “我现在已经身子大好，自会想别的办法。”林芳菲原本就想过，要是实在不行她就花钱去买个‘腿子’打听就是了，大不了多花几个钱封口。只是眼下她手里的钱有些捉紧，赶紧想法子弄点财源才是正理。

 徐氏又长长的叹道：“都是做娘的连累了你们姐妹两个......”

 “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大小姐远在苏家，又没准备要跟咱们有什么联系，那就自然受不着什么连累。只是二小姐要多吃些苦头罢了。咱们虽说是处境艰难，但形势上却是大好，夫人和二小姐母女同心，要回林家夺回原本的东西，也不是不可能。夫人又何必自艾自怜，这可不是夫人的性子。”吴妈在旁上轻轻的道。

 以前这样的话，只会引来徐氏的怒火，吴妈轻易并不会开口。也是最近徐氏的脾气收敛了许多，吴妈才敢时不时的插上几句话。

 果然，徐氏并没有发怒，只是眸色深深的瞧了瞧林芳菲，竟然缓缓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林芳菲偎在徐氏旁上，不着痕迹的看了吴妈几眼。十几年了，吴妈一直是沉默寡言的人，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没有心计的。可是今儿听着她的话，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细论起来，吴妈做事细腻谨慎，进退得宜，是个周全的人。如果吴妈同时还是个颇有心计的人，只要徐氏能利用的好，吴妈无疑将会是徐氏手里一把锋利的刀。

 吴妈不知道林芳菲的目光已经在她身上转了几圈儿，只在那一心的劝着徐氏：“打听柏风少爷的事，夫人就尽放心的叫二小姐去办吧，二小姐如今可不是从前的二小姐了，她说能办到就肯定能办到。”

 徐氏缓缓的叹息道：“这我自是知道。这事说好办也是好办，可若是说不好办也并不好办，左不过还是需要一个‘钱’字。咱们眼下，最缺的还不是钱吗？”徐氏说着，不由怒气冲冲的朝林芳菲哼了一声：

 “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咱们现在手里的钱，恐怕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是不是？你这丫头有事也别自己个儿闷着，这不是还有娘同你一块儿想办法么？！”

 徐氏说是那么说，但对于这几个深宅里走出来的女眷来说，林家一旦断了钱的供应，那么‘钱’字于她们就是最难的事。

 吴妈道：“要不，去求求老爷......”

 吴妈话没说完，徐氏就是一声冷哼：“我才不会去求他！”

 吴妈满面愁容的咬了咬牙：“要不，奴婢家里还有些许积蓄......”

 碧红在旁上咬牙沉默着。

 “我是要去要饭了吗，还要用你的钱？！”徐氏不由分说又打断了吴妈的话。

 “这里田肥土沃，水沛山深，资源丰富的不要不要的，遍地都是黄金。你们做什么为着点钱这么为难？”林芳菲挑眉看着吹胡子瞪眼的两人。

 “遍地是黄金？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徐氏和吴妈同呼一声。要真的遍地是黄金，林家又怎么会没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