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走出小区，沈翩翩的话还在我的脑海中回荡。</p>

    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离，我再也忍不住，倒在了苏染身上。</p>

    十二年前，高考结束后的暑假。</p>

    爸妈说要带我去成都旅游，出发前一天，我去找周聿安吃刨冰。</p>

    就在我不在家的这两个小时里，我爸的情人找上了门。</p>

    她扶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告诉我妈，她跟我爸在一起已经好几年了。</p>

    现在怀孕了，她要给自己和未出生的孩子一个名分。</p>

    我妈原本就有抑郁症，受了刺激，去厨房拿刀要砍自己。</p>

    她情绪激动，我爸去拦，刀撞在他的大动脉上。</p>

    我爸倒下后，我妈伏在他身上又哭又笑，最后举起刀抹了脖子。</p>

    当时我刚好和周聿安从外面回来，他比我先看到这一幕，立刻回过身捂住我的眼睛。</p>

    可我还是看到了。</p>

    他们躺在客厅中央，身边还倒着尚未收拾完的行李箱。</p>

    殷红的鲜血从他们的尸体下流淌出来，一直蔓延到我脚下。</p>

    属于顾心然的单纯和幸福在这一天崩塌了。</p>

    我有很多年一直无法从这件事里走出来。</p>

    周聿安始终陪着我。</p>

    他说我是他第一个爱的人，也是最后一个。</p>

    他说我们要从校园走到婚姻，再一起走进坟墓。</p>

    如今我们还没走进坟墓，爱情先迎来了死亡。</p>

    成功申请了离婚登记，我如释重负，仿佛了结了一桩心事。</p>

    走出民政局，周聿安低声说：</p>

    “你的事我从来没告诉过沈翩翩。”</p>

    “她是问了江亦承才知道了一些。那些细节都是她自己加油添醋幻想出来的。”</p>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我说过你是我第一个爱的人，也是最后一个……这句话是真的。”</p>

    “别恶心我了，周聿安。”</p>

    我忍不住嗤笑。</p>

    “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深情？”</p>

    “你是觉得一边出轨一边爱我，会让你显得没那么卑劣？”</p>

    “还是爱妻人设立太久了，演习惯了？”</p>

    “我没有，我是真的爱你！”</p>

    “够了周聿安！离我远一点，你爱不爱我一点都不重要了！”</p>

    “因为你的爱根本一文不值。”</p>

    他的瞳孔里染上无边的绝望。</p>

    “一个月后记得来领证。离婚协议程朔拟好了会给你。”</p>

    我转身离开。</p>

    他没有追上来，安静地站在原地，轻若无声地说了句对不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