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公子，他们怎能如此过分！往年好歹有筐碎碳，今年连半块碎碳也不给。”</p>“今年又这般冷，该怎么熬过去啊。”</p>
古代的房子不隔音，许秧秧甚至听到小厮隐隐的抽泣声。</p>
许秧秧将巷子里的事告知母亲，不过隐瞒了小公子杀人的那段。</p>
母女俩起身，披上斗篷，提着灯笼来到清风苑敲门。</p>
吱呀一声，门从里开来。</p>
小厮眼里还噙着泪花，惊疑后抬手擦擦。</p>
白日府里发生的事早就传遍了，何况海棠苑在清风苑旁，如今府里人人皆知容姨娘的身世，属实不敢怠慢。</p>
“奴才见过容姨娘，五姑娘。”</p>
容雨棠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p>
“随安。”</p>
“随安。”容雨棠唤着他的名字，“我们院里有碳，你自己过去搬可以吗？”</p>
随安不可置信道：“真，真的吗？”</p>
“嗯，你跟我们来。”</p>
“随安。”小公子从屋里出来，目光落在焕然一新的小姑娘身上，已经不再脏兮兮的，而是崭新的罗裙加身。</p>
不过短短一日。</p>
“小公子，奴才可以过去拿碳吗？”随安询问道。</p>
小公子抬眸望向面前的母女，容姨娘朝他温柔地笑了笑，五姑娘步子往后挪了挪，像是怕他。</p>
目光再次落到温柔的容姨娘脸上，约莫成年人一指长的伤痕，生在出水芙蓉般的脸上，多少有些可怖，更可惜。</p>
小公子微微皱眉。</p>
容雨棠抬手轻抚自己脸上的伤，浅笑道：“是不是吓到你了？”</p>
许秧秧倏地走出来，站在母亲面前，圆溜溜的眼睛一蹬。</p>
要敢说是，她立马豁出性命咬过去！</p>
凶巴巴的。</p>
可是顶着这么个粉嘟嘟的脸蛋，似乎没什么说服力。</p>
小公子移开视线，对随安点头，随后道谢：“多谢姨娘。”</p>
“不客气。”容雨棠道，“秧秧，你先留在这里陪哥哥，娘亲和随安去拿碳。”</p>
“哦。”许秧秧不情不愿的，对面前的小公子始终保持着防御状态，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寻找他放匕首的地方。</p>
两人面对面站着，皆是沉默。</p>
“在这等我。”小公子丢下一句话，转身回屋里去。</p>
许秧秧探着脑袋看去，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p>
她拢了拢斗篷，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等着，时不时用手指在雪地上画画。</p>
远远看着，像雪地里长出的一朵小蘑菇，脑袋时不时这边歪一下，那边动一下。</p>
摇摇晃晃的看得人心头直颤。</p>
小公子放轻脚步，到她面前蹲下，许秧秧都没听见。</p>
“给。”一只瘦弱的手伸到眼前，掌心中躺着一个小玉瓶，圆圆的。</p>
手指上挂着一条红绳，红绳绑着的是一盒点心，许秧秧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p>
再闻闻，又有些中药味，好像是圆瓶子里飘出来的。</p>
许秧秧抬头，两人挨得近，砰一声撞到了对方的鼻子。</p>
亏得小公子下盘稳，没摔。</p>
许秧秧：“！！！”</p>
完蛋完蛋，他不会掏刀子捅人吧？</p>
“没事吧？”许秧秧赶紧伸手去摸摸他的鼻子，长舒一口气，“幸好没坏，没坏就好，没坏就好。”</p>
可还是撞流血了。</p>
小公子将东西匆匆放在她手上，捂着鼻子转身离开，走着走着小跑起来。</p>
容雨棠和随安抱着一筐黑炭回来，却不见小公子，便问了一句。</p>
许秧秧：“他回去了，窝们也回去吧娘亲，随安哥哥拜拜。”</p>
随安看了眼手里的炭，又看向五姑娘的背影，耳边还回响着那句甜甜的随安哥哥。</p>
跟着小公子在府里待了四五年，便受尽四五年的冷眼相待，何曾受过今夜这般恩惠与友好。</p>
顿时热泪盈眶。</p>
随安一边用捡来的枯柴燃炭，一边高高兴兴道：“容姨娘和五姑娘可真好，尤其是五姑娘，生得真讨人喜欢。”</p>
话音刚落，一道恶狠狠的视线直线射过来。</p>
随安也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只管闭上嘴，安安静静燃炭。</p>
许秧秧回去便拆开油纸，甜腻腻的香气更加浓烈，里面包裹着的是麦芽糖。</p>
今早她在巷子里见到的麦芽糖。</p>
为什么送她麦芽糖？</p>
又打开小圆瓶，里面是白白的膏体，散发着药香味，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p>
不知道的药她不敢胡乱用，随手丢进木屉，转手拿起麦芽糖，吧唧吧唧吃起来，还不忘分给妈妈吃。</p>
“娘亲不吃，秧秧也要少吃点，这里不好刷牙，小心蛀牙。”容雨棠捏捏女儿的小嘴，“用茶水漱漱口，该睡了。”</p>
“好哒！”许秧秧很听妈妈的话，漱完口后乖乖躺进被窝里，期待着睡个好觉。</p>
结果梦里全是巷子口小公子杀人的画面。</p>
梦里要血腥得多，巷子口血流成河。</p>
许秧秧吓病了。</p>
晨间，容雨棠摸了一下女儿额头，很是烫手，整张脸烧红彤彤的，像熟透的西红柿，轻轻戳一下感觉皮就要破了。</p>
此刻睡得死死的。</p>
容雨棠来不及披上衣服便着急忙慌地去找大夫，幸好昨日给她看病的大夫还府中。</p>
“秧秧不知怎么就发烧了，浑身都很烫。昨晚我们出去一趟，穿得很厚，不可能冻着。睡前她吃了麦芽糖，如果麦芽糖坏的，也只会拉肚子，怎么会发烧呢？”</p>
“待老夫瞧瞧。”</p>
“如何，大夫？”</p>
“惊吓过度，吃副退热的药便能好，只是五姑娘年龄尚小，夜里少出去罢，免得又受惊吓。”</p>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容雨棠提着的心总算落下，按着大夫的吩咐用毛巾给女儿降温，大夫去煎药。</p>
大夫前脚跨出院门，便听到旁边的清风苑院门砰一声关上，像是出了什么急事。</p>
随安匆匆忙忙跑进里屋，没来得及行李礼便道：“小公子，不好了不好了，五姑娘病了！”</p>
“我方才听容姨娘同大夫说，好像是因为吃了麦芽糖！”</p>
小公子闻声皱眉。</p>
“病了？”</p>
“对啊，大夫都去熬药了。小公子，你要去探望五姑娘吗？哎！你拿剑做什么！”随安瞧着小主子拿剑往外走，吓得眼珠子都瞪圆了，这到底是要去看五姑娘还是去杀五姑娘啊？</p>
他战战兢兢跟着，小公子却是从后门出去，来到卖麦芽糖的摊贩门口，一剑挑了摊子，剑指麦芽糖的摊贩道：“你的麦芽糖不干净，害了人，该死。”</p>
随安身子一僵，又要杀人？</p>
还有，小公子，您对五姑娘是不是有些太护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