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当天晚上许云岚已经睡下了，却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许老师，睡了吗？”</p>

    她披了件外套，强撑着困意去开门。</p>

    门外，程明远的好友兼同事李铭扶着他站在门口，神色尴尬：“许老师，不好意思啊，阿霆他喝多了，没带家里的钥匙，我只好打扰你了。”</p>

    许云岚看着满身酒气，醉得睁不开眼的程明远，转身去拿他放在自己这里的备用钥匙。</p>

    打开门后，李铭帮忙把程明远扶进房间擦了把汗：“许老师，阿霆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p>

    许云岚倒了声谢，又去保温瓶里倒热水。</p>

    倒到一半，便听到耳边传来呢喃醉语：“若清……”</p>

    许云岚手一抖，几滴热水溅出，白皙手背瞬间红了。</p>

    她盖上保温瓶，将热水放在程明远床边的书桌上等它凉下来。</p>

    却忽然瞥见程明远放在桌上的本子，本子封面右下角写着四个字——陈若清赠。</p>

    字迹工整，从写字的力道就能看出主人的用心。</p>

    许云岚犹豫一瞬，还是忍不住翻开。</p>

    这是程明远的日记本，却不是每一天都写，只会写下重要的日期和事情。</p>

    所有的内容，都跟陈若清有关。</p>

    她的生日，她的忌日，她的父母，以及他们俩认识的人和事……</p>

    而从头到尾，许云岚的名字都没有出现过。</p>

    许云岚想，这小小的本子承载了程明远和陈若清的世界，而她，不配出现在这个世界里。</p>

    良久，许云岚把本子合上放回了原位，关灯走出了这道门。</p>

    站在院子里，后知后觉的痛意从手上传来，她抬起手吹了吹发红的地方，眼眶也微微红了。</p>

    第二天，程明远醒来时，床边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白开水。</p>

    他收拾好后去对面找许云岚，敲了半天门。</p>

    一个晨练回来的大爷插话：“小许老师天不亮就去学校了咧！”</p>

    下午放学，许云岚回来，程明远提着个袋子从他的房间走出。</p>

    “云岚，我今天跟同事去了趟百货大楼，看到苏联的炼乳给你买了点，可以配馒头吃。”</p>

    许云岚不喜欢甜食，觉得腻，但她从日记中看到，陈若清喜欢。</p>

    她没说什么，接过淡淡笑了笑：“有心了，谢谢。”</p>

    “昨晚我喝多了，给你添麻烦了。”</p>

    “没事。”</p>

    程明远觉得她有些冷淡，眉头微微一蹙却又发现了异样。</p>

    “云岚，我怎么觉得你这屋子，空旷了不少。”</p>

    “有些不常用的东西占地方，我收拾了一下。”</p>

    她这么说，程明远便也点点头：“清爽些好，艰苦朴素的环境更容易让人平心静气。”</p>

    许云岚沉默一瞬：“对。”</p>

    其实程明远是个细心的人，他总能及时发现周围的变化。</p>

    譬如院里张大爷的花蔫了，他给花浇水，连云嫂子自行车链子掉了，他会顺手给她装上。</p>

    可若是他再用心些，便会发现，她不见的东西，都是与他有关的。</p>

    ……</p>

    后来的几天，程明远跟许云岚说了一声自己有事，便早出晚归。</p>

    换做以前，许云岚一定会焦急询问。</p>

    可这次，许云岚没有，每天照常过自己的日子。</p>

    周六那天，许云岚想着西藏冷，便准备去街上给自己买两件棉袄备着。</p>

    刚买完衣服走了没几步，便听见熟悉的名字传来。</p>

    “阿霆，这次真的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和你叔叔这两把老骨头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p>

    市医院门口，许云岚停下脚步，看见程明远和一对老夫妻站在一块。</p>

    “阿姨，您别这么说，若清走了，我就是你们的儿子，有事尽管找我。”</p>

    那大娘抹了抹泪：“那哪成啊，你以后，总会成家……”</p>

    “我是为了若清留在这里，她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p>

    程明远声音坚定：“我以后的妻子要是不同意，我就不会结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