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那一次秦昭被贼人掳走，差点丧命。</p>也是那一次，他决定给秦昭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才将她嫁给了江临。</p>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p>
“那次的刺客正是新月派的人。”</p>
江临的话听到唐熙丰不是很明白：“指挥使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的意思是新月派给娇儿下的毒？”</p>
“正是。”江临回答的斩钉截铁。</p>
唐熙丰感觉很可笑，为了摆脱自己的罪名，江临竟然能编造出如此荒唐的理由！</p>
他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府内层层守卫，而秦昭几乎每日待在府内，倘若出去也都有人跟随，怎么可能会被这样的江湖人士下毒？</p>
“证据呢？”</p>
江临瞳孔微缩，语气也逐渐没了底气：“臣……臣还在审问。”</p>
“那就等审问出来再来告诉朕。”唐熙丰说完，拂袖而去。</p>
“皇上……”</p>
江临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却没有说出口，整个人就像没了支撑般，瘫坐在地。</p>
他想求皇上让他再看秦昭一眼，但是也知道皇上对他的憎恨。</p>
他听说皇上是在祭祀时看了秦昭留下的信，才匆匆赶到义庄。现在皇上并没有降罪于自己，恐怕是秦昭在信里求了情。</p>
想到这里，他更加自责。</p>
这时，突然听到了唐熙丰的声音：“明日来送娇儿一程吧……”</p>
他猛地抬起头，唐熙丰已经没了踪迹。他朝着那个方向重重地磕了个头，眼泪却不听使唤地落了下来。</p>
“多谢皇上！”</p>
唐熙丰只是想让他死心，只有让他亲眼瞧见秦昭下葬，他才会相信秦昭已经死了。</p>
而秦昭也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p>
翎朝，永泰十年春，长公主秦昭薨，举国同哀。</p>
皇陵。</p>
秦昭的葬礼格外隆重，朝堂上下皆来送行。</p>
什么都有，只是没有公主的尸骨。</p>
江临站在人群前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唇干涸仿佛一张口就会渗血，整个人显得格外憔悴。</p>
他仿佛失了魂一般，随着葬礼的流程一步步跟随，只是眼睛直直地盯着棺材，从未又一刻离开。</p>
当棺材即将落土时，江临突然冲了出来：“等一下。”</p>
说着就要冲上前，还好御林军反应快，将他给拦了下来。</p>
唐熙丰抬起双眼，冷冷道：“还请指挥使自重。”</p>
“还请皇上让我再看一眼公主。”他重重的给唐熙丰磕了个头。</p>
“将他拉下去！”唐熙丰的脸瞬间阴了下来，就像暴风雨前的天空。</p>
同僚们也都慌忙拉住他，跪下了向唐熙丰求情：“还请皇上恕罪，念在指挥使丧失爱妻，心痛难忍，故而才会有此出格的举动的份上原谅他。”</p>
葬礼顺利结束，江临走到唐熙丰的面前，给他磕了个头，因为刚才太过激动，声音有些沙哑：“多谢皇上。”</p>
唐熙丰没有理睬，起身上了轿子。</p>
江临就那样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p>
第十七章数不胜数</p>
“锦衣卫指挥使江临，以下犯上，目无法纪，禁足三月，罚俸一年。”</p>
轿子里传出了唐熙丰的声音。</p>
他生怕江临在葬礼上有所冲动，整个人一直提着一颗心，这下总算是可以放下了。</p>
但是倘若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过去了，总会引人猜忌。</p>
何况江临是个心思缜密的人，现在他比较激动可能没反应过来，但是回头一定会有所怀疑。</p>
所以，唯有按律办事，方可平众人口舌，安天下猜忌。</p>
祈轩殿。</p>
秦昭呆坐在梳妆台前，这些天的折磨让她瘦了一圈，整个人也憔悴了不少。</p>
窗外挂满了白皤，宫里面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所有人都带了孝。</p>
这本是国丧时才该有的礼节，但是唐熙丰却让人这样做了。</p>
虽然秦昭还没死。</p>
但是为了让人相信，这样的确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p>
试问，谁会如此不惜代价大费周章，只是为了隐瞒一件事情？</p>
秦昭一直都知道，唐熙丰很疼爱她，想在看来应该比她想象中还要疼爱。</p>
江临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为唐熙丰做过很多事，也算是他的左膀右臂。</p>
但是唐熙丰却能毫不犹豫地就想办法将他除掉，只因为他有负于秦昭，只为给秦昭一个自由。</p>
秦昭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一顿苦涩。</p>
他们从小相依为命一块长大，是彼此唯一的亲人。</p>
皇兄为她做那么多，而她在遇到问题后，竟然如此狠心将他自己留在了这深宫之中。</p>
“娇儿，想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唐熙丰站在了秦昭的身后。</p>
秦昭转过身来，笑着瞧着他：“皇兄，我想重新开始。”</p>
唐熙丰笑着，声音不急不缓,语速刚刚好：“朕对外宣称你已离世，这个自然没问题。”</p>
“你是想要什么身份，丞相府还是御史大夫的嫡女？”</p>
他看到秦昭有了生的希望，整个人特别高兴：“老丞相医生一女，三个儿子智勇双全；御史大夫家中简单，只有一妻并无妾室，你若到那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p>
他突然想起朝堂之上好去处数不胜数，当初怎么没有多选选，就将娇儿直接嫁给了江临。</p>
“都不必了。”秦昭心头一暖，但还是将拒绝的话说出了口。</p>
唐熙丰以为她是不喜欢这两家，接着说道：“还是陆将军家，他们家各个将门虎女，你在那里也会很愉快。”</p>
“我想去皇陵为父皇母后守灵……”</p>
一句话让唐熙丰的热情全给浇灭了，他怔怔的看着秦昭。</p>
“放心，我只是想去安静一段时间，一年后自会回来。到时候，我会听从皇兄的安排，重新开始。”</p>
秦昭看出了唐熙丰心中的担忧，解释道。</p>
唐熙丰也知道她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事情，不会这么快就调整好。</p>
但是在哪都可以调整好，为什么非要去守皇陵。</p>
她现在这个样子，他实在是有些不放心，但是也不好阻拦。</p>
“我派一队御林军跟着你。”</p>
第十八章分内</p>
秦昭点了点头：“嗯。”</p>
她知道，如果她不答应，唐熙丰肯定不会答应她去。</p>
两人就这样盯着彼此，但是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p>
良久，秦昭打破了这片宁静：“只要他们平时不要打扰我平常的生活即可。”</p>
“嗯，朕会吩咐他们。”</p>
唐熙丰本来就对秦昭有愧疚，他为自己没能及时看出她的变化而感到深深的自责。</p>
所以只有在能保证她的人身安全的前提下，不管秦昭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p>
“还让莫儿和莲儿跟着你吧，这些天都是她们在伺候你，到时候也习惯。”</p>
“嗯。”秦昭点了点头。</p>
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什么要求，只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安静待会，让自己好好冷静冷静。</p>
十天后，秦昭的身体已经差不多恢复，她也让唐熙将自己送到了皇陵。</p>
那里只有几个年龄比较大的宫女，他们住在外侧的，负责每日的打扫以及祭奠工作。</p>
秦昭跟她们没有住在一起，她住在内侧。</p>
由于这里已经好久没有住过人，所以房子很破旧，收拾了好久才算勉强可以住人。</p>
送他们来的太监将一切都安排好，对秦昭辞行。</p>
“公主，这里环境简陋，若有什么需要的或者想要回去的时候，尽管差人进宫，奴才定会尽快赶来。”</p>
秦昭笑了笑：“张公公，谢谢你。”</p>
张公公施了个礼，连连道：“公主，这个奴才可承受不起，本就是我分内之事。”</p>
随后，皇宫跟随而来的车队携带着层层尘土而去。</p>
繁华散去，一切又回归平静。</p>
莫儿和莲儿在里面里打扫房间，只剩下秦昭自己在外面。</p>
她瞧了瞧接下来要住的环境，这里不算好，但是让人瞧着心安。</p>
前半生她身份尊贵享尽荣华，但是却从未想过因何而活。</p>
在养病的期间她想明白了很多，之前耿耿于怀的事情现在看来也根本不值一提。</p>
现在她决定原谅江临，也决定放过自己，只想安安静静地度过余下的一生。</p>
秦昭走到自己的墓碑前，这里紧靠着父皇和母后。</p>
她轻轻抚摸上面的字，上面镌刻着自己的名字，秦昭心莫名一疼。</p>
有时她甚至觉得自己还不如已经死了，这样就可以永远陪伴在父皇母后身旁。</p>
只是这样的话恐怕也不会了解皇兄的良苦用心。</p>
既然上天给了她再活一次的机会，她就一定会好好把握，为自己活一次。</p>
翎朝很大，之前因为身份，不是在皇宫就是在指挥府，秦昭除了京城什么地方都没去过。</p>
现在她终于可以什么都不用管，等一年后守灵期满，她便去给皇兄告别，游历一番。</p>
永乐殿。</p>
唐熙丰坐在主位上，气势凌冽，让人不敢接近：“公主怎么样？”</p>
因为担心秦昭，他这几天一直派人打探她的消息。</p>
下面侍卫跪着：“回皇上，公主每日卯时起床收集晨露，烹制新茶，之后就在房间绣花作画，并无异常。只是……”</p>
“嗯？”唐熙丰猛然将头抬起来。</p>
那人连忙低下头，接着道：“只是公主每日会到她的陵墓前待上一个时辰。”</p>
停了片刻，唐熙丰才继续开口：“你先下去吧，有什么再向我禀报。”</p>
唐熙丰有些难过，他知道秦昭无论作何掩饰，她的心里肯定还藏有很多心事，只是怕自己担心她罢了。</p>
第十九章都尉府</p>
都尉府。</p>
这几日江临在暗处观察着陈冰言的一举一动，他已经将搜捕新月派的海捕文书张贴在了京城的大街小巷。</p>
凭着新月派的四通八达，应该很快就能会知道是陈冰言泄露了消息，也会很快查到她的藏身之处。</p>
现在江临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等着猎物上门。</p>
而对于他们的实力，三天时间已然足够。</p>
临近傍晚，一阵诡异的香气慢慢席卷了整个大牢，很多守卫都倒了下去。</p>
只有江临还有他身边跟着的几个人还清醒，不过也有些干扰，面前有重影出现。</p>
他们并没有瞧见外面有人影拂过，但是眨眼的瞬间，陈冰言大牢里却已经多了一个人。</p>
这人一步步向陈冰言逼近,但是走到他面前却没有动手。</p>
江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稍等片刻，过会行动。</p>
按理说对待背叛了的人，新月派不会留。</p>
陈冰言的头发已经凌乱不堪，面前也被头发紧紧掩盖，根本看不到她的脸。</p>
这人走向前，轻轻地将她的头发拂到一旁。</p>
陈冰言本来还无精打采的眼神立刻变得凌冽起来，看清楚来人后径自苦笑起来。</p>
“你怎么来了？”</p>
“你猜。”这人笑了笑，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瞧着她。</p>
陈冰言想了片刻，心底的苦涩开始泛滥：“除了他还有谁？我竟没想到，他如此会算计！”</p>
“我早就告诉过你，他心里没你。”</p>
陈冰言刚开始也不相信。</p>
不相信那个在自己掉雪山时，抱起秦昭就走，丝毫不管自己那濒临绝望还满眼期望瞧着她的自己的江临。</p>
但是，当他再次回到那里，抱起在雪地里她时，虽然没有丝毫解释，但是她还是愿意相信他。</p>
三年的贴心相守，竟都是假的。</p>
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江临还真是煞费苦心！</p>
陈冰言瞳孔微缩，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你是来杀我的吧？”</p>
如此寂静的大牢，如此熟悉的味道，陈冰言不用想就知道是他们宗主的吩咐。</p>
这人一笑：“倘若是，你根本就没有机会还好好的在这里跟我说话。”</p>
陈冰言没有说话。</p>
这人的脸色陡然严肃：“为什么出卖新月派？”</p>
陈冰言闻言，有些惊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p>
“不是你将三年前刺杀皇帝之事告诉了江临？”</p>
“我只是告诉他我是新月派。”</p>
“性质是一样的。”</p>
陈冰言笑着，脸上满是坦然：“来吧。”</p>
她本就求死，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将自己的身份说出去。</p>
“我是来救你的。”</p>
陈冰言惊讶地瞧着他，显然不敢相信。</p>
这人又开口道：“我为你隐瞒真相三年，三年来你一次都没有联系过我，我以为你过得很好，不成想却过成了这副模样。”</p>
陈冰言抬眼瞧着他：“你到这里应该不会就是为了嘲笑我吧？”</p>
这人一笑：“我说过了，是为救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