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p>“我什么样子？！”纪昱恒高声打断，“蓝染，少多管闲事。”</p>
蓝染眸色一暗，手指骨攥的泛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说我多管闲事？”</p>
“难道不是吗？要不是你，筱柠她怎么会和我离婚？”</p>
纪昱恒脸色铁青，握着涂筱柠的手都发抖：“别忘了，当初是你非要出国留学，导致我们分手。”</p>
蓝染浑身冰凉，眼底情绪翻涌：“是我，可要不是我看见了你钱包里还留着我的照片，我怎么会远渡重洋回来？而且我是跟着爸妈移民离开，并不是自己一意孤行要去国外发展。”</p>
闻言，纪昱恒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转身看向涂筱柠想要解释。</p>
可身旁空无一人！</p>
纪昱恒再次慌乱起来，他四处寻找：“筱柠？你在哪儿？”</p>
蓝染张了张嘴，想要打断他。</p>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p>
最终她只淡淡的说了句：“她往房间去了。”</p>
纪昱恒立即转身回房，连个眼神都没蓝染。</p>
蓝染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僵直的站在那儿，像是一座石雕。</p>
很久很久之后，她才缓缓闭上眼，一滴泪砸在炽热的地上。</p>
蓝染平复好情绪，给纪母打了电话。</p>
“伯母，对不起，我治不好昱恒……”</p>
纪母忍不住叹气：“没事，我们找其他的心理医生，慢慢来吧。”</p>
蓝染挂断电话，转身离去。</p>
纪昱恒在别墅里，兜兜转转几回，才找到涂筱柠。</p>
他皱眉，远远的看着心里的那个人站在光里，手心一阵发凉。</p>
片刻后，涂筱柠似是看见了他，朝着这边不停挥手。</p>
纪昱恒神色莫名的端详着她，心里一片悲戚。</p>
涂筱柠见他不动，慢慢走过来牵男人的手：“昱恒！刚刚不是说好一起去买东西吗？”</p>
纪昱恒犹豫一瞬后，伸出手握住了她：“走吧，这次都按照你的喜好买。”</p>
“好啊，我们把家里的东西都换一换吧，毕竟我们都住了3年了，东西都没怎么换过。”</p>
涂筱柠说着，语气里满是兴奋。</p>
纪昱恒点头，两人上车。</p>
他帮涂筱柠系上安全带，朝着商场驶去。</p>
一进商场，涂筱柠就直奔男装店，拿着各种西装在他身上比划：“好久都没见你穿过西装了，一直都是穿队里的衣服。”</p>
“买。”</p>
纪昱恒看着她，一脸宠溺。</p>
涂筱柠高兴的眨了眨眼，轮流拿出各类的西服给他试。</p>
男人每一件都换过，最后买了三套。</p>
出门时，他弯起手臂，涂筱柠立即上前挽住。</p>
两人在店员各异的眼光里，走出门口。</p>
涂筱柠拉着纪昱恒：“那我们接下来去买……”</p>
“叮铃铃！”</p>
手机**突然打断了她的话。</p>
纪昱恒拿出手机，是医院的电话。</p>
他握住涂筱柠冰冷的手，以示安慰后才接听。</p>
医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纪先生，您的岳母——林清梅女士醒了。”</p>
第18章 </p>
医院内安静不已。</p>
纪昱恒急匆匆赶到病房，涂母还没睡。</p>
他牵着涂筱柠，轻声安慰涂母：“您醒了就好，筱柠担心您都担心睡不着觉。”</p>
涂母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女婿，原本意气风发的脸上已经满是疲惫。</p>
她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是吗？让我看看她，有没有变瘦。”</p>
纪昱恒立即将涂筱柠拉到老人面前：“妈醒了，你不高兴吗？”</p>
涂筱柠看着涂母，眼眶泛起红色，她轻声道歉：“妈，对不起，是柠柠让你久等了。”</p>
涂母半响没有说话，她看着眼前的纪昱恒。</p>
缓缓闭上眼，泪水低落在枕头上。</p>
片刻后，她才重新挤出笑，说句：“好……好……”</p>
纪昱恒放下心来，他握紧涂筱柠的手，在涂母面前晃了晃：“筱柠已经答应我不离婚了，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们。”</p>
涂母目光沉沉的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我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p>
闻言，纪昱恒替她盖好被子，带着涂筱柠离开。</p>
涂母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p>
她偏过头，病床边的座位上正放遮涂筱柠的骨灰。</p>
……</p>
时间转瞬即逝。</p>
涂母的身体一天天好转，纪昱恒时常过来看她，还带着涂筱柠。</p>
她每次都会在人来之前将骨灰盒藏好，生怕打碎了纪昱恒的幻想。</p>
出院这天，纪昱恒过来接涂母回去。</p>
她用黑色的袋子，将骨灰盒裹的严严实实，抱在怀里。</p>
上车时，也谨慎的坐在后座。</p>
不料半路遇上一辆快车，纪昱恒猛的踩了一脚急刹。</p>
涂母怀里的骨灰盒掉了出来，她心一惊，看向后视镜。</p>
纪昱恒在镜子里和她对视一眼，然后别过视线，轻声问道：“妈？什么东西掉了？筱柠，你快帮妈看看。”</p>
涂母送了口气，立即将骨灰盒捡起，裹进黑色的袋子里。</p>
不料此时，纪昱恒又反问一声：“骨灰盒？怎么会是骨灰盒呢？筱柠你是不是看错了？”</p>
涂母捏紧了手里的袋子，紧张了咽了咽喉咙后答道：“是筱柠爸爸的盒子。”</p>
“原来是岳父的，妈，你们的感情真好。”</p>
纪昱恒感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羡慕。</p>
涂母苦笑着回复：“你和柠柠的感情……也很好。”</p>
说完这句话，她闭上眼。</p>
纪昱恒和筱柠的感情涂母都看在眼里，实在是与好字挂不上勾。</p>
就连纪昱恒这个女婿，她也从不曾觉得合格。</p>
试问哪个丈夫会经常不回家？</p>
又试问哪个丈夫会对自己的妻子漠不关心，以至于让两人的婚姻走到离婚的地步。</p>
要不是他是女儿喜欢的人，涂母说什么也要狠狠说他一顿。</p>
可斯人已逝，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p>
或许让纪昱恒一直活在幻象里，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p>
涂母回到家，抱着骨灰盒就进了门，连门都没让纪昱恒进。</p>
男人疑惑的看着涂筱柠：“妈怎么不让我们进去？”</p>
“或许是累了，我们让她好好休息，下次再来探望吧。”</p>
涂筱柠说完，拉着纪昱恒离开。</p>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但片刻后又消失不见。</p>
两人优哉游哉在外面逛了一会儿才回去。</p>
不料刚回到家，就看见纪父纪母带着一个心理医生等在门口。</p>
第19章 </p>
别墅外的空气凝滞了一瞬。</p>
纪昱恒脸色微沉的开门。</p>
纪父纪母带着人进去，小心翼翼的坐在沙发上。</p>
纪昱恒转过头，对着空气说了句：“筱柠，你先上去，一会儿我再来找你。”</p>
涂筱柠对着纪父纪母打招呼：“爸，妈，既然你们有事要说，那我就先回避了。”</p>
说完后，歌厅半响没有回应。</p>
“爸，妈，筱柠在和你们说话。”纪昱恒见没人回答，立即提醒道。</p>
纪父纪母尴尬点头，心理医生沉默不语。</p>
说完这句话，他的目光顺着楼梯向上，一直到卧室。</p>
显然是在目送涂筱柠进门。</p>
纪父纪母连连叹气，忧虑的皱纹爬了一脸。</p>
毕竟纪昱恒这次是丧假带着年假一起休，这时假期已经过半，可他却仍旧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p>
在这样下去，岂不是要搭上他们纪家白发人送黑发人。</p>
纪母眼眶发红，走到纪昱恒身边握住他的手：“昱恒……爸妈带了专家来看你，你能不能和他聊一聊？”</p>
纪昱恒扶着纪母坐下，冷眼扫过心理医生：“你想聊什么？”</p>
心理医生温和的笑了笑，看着别墅里的布置问道：“这里的家具都是夫人准备的吗？看起来很温馨。”</p>
“嗯。”纪昱恒冷漠回应。</p>
“纪先生可以详细说说吗？”</p>
心理医生放轻了语气，就像和一个熟悉的朋友在聊天。</p>
可纪昱恒是消防队长，拥有比普通人更强的心理素质和更高的心理防线。</p>
“不方便。”他刻意拒绝，不配合任何问题。</p>
心理医生凝视着他，思索了一番后转头看向纪母：“劳烦您跟我出来一下。”</p>
纪母担忧的瞧了眼纪昱恒，跟着心理医生出门。</p>
两人走到门口，心理医生开诚布公：“纪先生的状态不太乐观，我建议先让他静养，因为消极抵抗治疗，会误导心理医生的判断。”</p>
纪母的心如同吊在钢丝上，进退不得。</p>
她上前握住心理医生的手，宛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p>
“可他这样，我们怎么放心让他静养？他会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p>
心理医生理解她担忧儿子的心情，可心理疾病并不是普通的疾病。</p>
病人不配合，他也没办法。</p>
所有人知道症结是出在纪昱恒身上。</p>
纪母也清楚自己的儿子，过刚易折。</p>
她唉声叹气的回到别墅，却发现纪家父子俩人竟然在喝茶。</p>
纪昱恒若无其事的和纪父聊着家常，恍若一个正常人。</p>
“这都什么情况了，你还有心情喝茶？”纪母就上前拉起纪父，“你给我出来！”</p>
她将人拉到别墅外：“儿子都这样了，你就一点都不着急！”</p>
“急也没有用啊。”纪父端着茶杯，无奈摇头。</p>
“我们就这一个孩子！”纪母抓着他的手，又急又无助：“我不管！你现在必须给我想个办法！”</p>
纪父也急，要是有办法也不至于带着心理医生上门。</p>
两人顿时没了话，站在门口面面相觑。</p>
半响后，纪父才叹道：“要不再给他安排一段婚姻，说不定能转移注意力。”</p>
“可这样能行吗？他现在一心都在筱柠身上。”纪母担忧的掐紧了纪父的胳膊，“万一……”</p>
纪父直接打断纪母的话：“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看蓝染那孩子就很好”</p>
第20章 </p>
建林的天总是很清澈，阳光普照，万里无云。</p>
蓝染自从那次之后就再没见过纪昱恒，她回队里销了假，专心工作。</p>
接到纪父纪母约吃饭的电话时，队里恰巧收到了涂母的丧事邀请函。</p>
主任发了话，让大家尽量都参加去悼念涂筱柠。</p>
“伯母，我还有事，就不去吃饭了。”蓝染捏紧邀请函，不知道纪昱恒知不知道这件事情。</p>
“队里最近这么忙吗？连个吃饭的功夫都没有？”纪母不解。</p>
蓝染踌躇了片刻，决定说出实情：“不是队里的事情，是涂筱柠的葬礼。”</p>
电话里沉默下来，双方都没再开口。</p>
“伯母收到邀请函了吗？”蓝染问。</p>
纪母眉头紧皱：“没有。”</p>
当时两人结婚的时候，涂母不同意，纪家也没有好脸色，只是后来看涂筱柠把纪昱恒照顾的不错，所以态度才缓和了不少。</p>
但两家的向来是不走动的，她们也从不要求涂筱柠向自己尽孝。</p>
蓝染了然，她在心理咨询室里来回踱步：“昱恒知道吗？”</p>
“唉……”</p>
听见叹息声，蓝染皱眉：“他还没走出来？”</p>
“我们找了心理医生上门，可是医生说昱恒自己不愿意，谁也没办法给他疏导。”</p>
愁绪堆积在纪母的心头，她的脸上的皱纹都深了不少。</p>
“是这样。”</p>
蓝染淡淡回答，作为心理医生，她很明白病人不配合意味着什么。</p>
意味着他自己愿意沉溺在虚无的幻想里，不愿意面对现实。</p>
哪怕幻想是假的，是致命的毒药，他依旧想饮鸩止渴。</p>
“所以我还是想请你吃饭，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p>
纪母知道蓝染上次见纪昱恒两人闹变扭的事儿。</p>
可为了自己孩子，她不得不委屈蓝染。</p>
蓝染哽住。</p>
她有什么办法，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从来都只会觉得别人的拯救是负担。</p>
“带他去参加涂医生的葬礼吧。”</p>
许久之后，蓝染才再次开口：“人不能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戳破了说不准会柳暗花明。”</p>
“可这……”</p>
纪母犹豫，她不想拿纪昱恒冒险。</p>
“算了，这么做太冒险。”蓝染知道纪家的顾虑。</p>
说完，她挂断电话，走出心理咨询室，去找沈漾。</p>
就算纪母不愿意让纪昱恒知道，她也有别的办法。</p>
沈漾正带着一队和二队在操场上训练。</p>
今天联系的内容是速降和外墙翻爬。</p>
自从纪昱恒休假后，他就暂时接管了一队的训练。</p>
沈漾也变了很多，脸上再也看不见嬉笑。</p>
消防中队定制的训练日程很紧，体能、技能、知识和心理训练等等。</p>
但凡落下一种，在现场都有可能会造成伤亡。</p>
蓝染看了会，才抓住空隙和沈漾打招呼：“沈队。”</p>
训练停了下来，沈漾诧异的转过头来看她。</p>
蓝染拿出邀请函：“这是涂医生葬礼的邀请函，你能帮我去送给纪队吗？”</p>
沈漾微怔，片刻后才接过那张薄薄的卡片：“好。”</p>
另一边。</p>
送走了父母的纪昱恒一直呆在别墅里，和自己幻想里的涂筱柠过着神仙般的生活。</p>
他从没觉得自己能和世界上的另一个人如此契合过，不需要对话对方就能明白他的意思。</p>
所以当沈漾敲响纪家别墅大门时，纪昱恒正和涂筱柠窝在沙发里面看电影。</p>
门铃响起，他极其不耐烦的看了眼监控。</p>
就看见沈漾穿着常服，拿着邀请函站在门外。</p>
第21章 </p>
纪氏别墅内。</p>
纪昱恒眉头立即紧拧在一起。</p>
他搂了搂涂筱柠，低声说：“老婆，你先回卧室。”</p>
说完，他还目送人回到卧室后，才起身去开门。</p>
沈漾等了不少时间，他规矩的等在门口，粗糙的手指一直摩挲卡片上的葬礼二字。</p>
门打开的瞬间，两人对视在一起。</p>
沈漾下意识将手里的东西藏了藏。</p>
纪昱恒对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好奇，语气平常：“有事？”</p>
“嗯……我能进去坐坐吗？”沈漾见纪昱恒精神还不错，便想看看他在家生活的怎么样。</p>
不料男人一点面子不给：“不能，有事说事。”</p>
沈漾踌躇了会，将手里的邀请函递到他面前：“我……你去送送她吧，不然我怕你会后悔。”</p>
纪昱恒垂眸，就扫到了涂筱柠葬礼几个大字。</p>
他面色一僵，心里升起一股恐慌，恍若觉得自己好似是忘记了什么事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