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努力扯出一抹笑，趴在妈妈怀里撒娇，“妈妈，没什么的，我不会放在心上。以后，我不会再做傻事，您别哭了。”

 妈妈一脸担忧的紧盯着我的脸，研究我的不在意究竟是真还是假。

 我不敢回视妈妈的眼睛，只好装作口渴的去厨房倒水喝。

 俗话说知女莫若母，我想，我的心事瞒不过我的妈妈。

 果然，妈妈一声长叹后晦涩的开口，“小蕊，好好读书，以后找个比...我的小蕊这么优秀，一定能找到世上最好的男孩子。他不喜欢你，是他的损失，他会后悔的。”

 我端着杯子用力的点着头，只有我知道，其实喝进去的水都变成热泪，在我心里汩汩的流。

 十八年的感情积累，哪有说得那么轻巧！

 我很早就爬上床，后脑勺晕沉沉的，怎么也睡不着。

 好容易培养出点睡意，一墙之隔的陆家不知怎么了，闹得很凶。

 墙壁的隔音效果不错，只能隐约的听到阿姨的哭泣，听到陆叔的低吼，听到慕明风愤怒的挣扎。听不清楚他们说的究竟是什么，只知道闹了很久，久到我枕着那些声音入眠。

 我想爸妈肯定也听见了，只是他们都没有动。

 这毕竟是陆家的家事，我也好、爸妈也好，都无权参与。

 晚上我起夜，爸妈的卧室门没有关，我听到妈妈细细的啜泣和爸爸柔声的呵哄安慰。

 “小王八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小蕊，白疼他这么多年，白眼儿狼。还不可能喜欢小蕊，还骂小蕊没脸没皮，就像小蕊非得喜欢他似的，我的女儿配得上世上最好的男孩子。他说的那叫人话吗？看着女儿站在那哭，我这心都要碎了。多乖的女儿，凭什么被他羞辱，他有什么了不起。”

 “小点声，别让女儿听见。我觉着吧，他现在说了反倒挺好。咱那实心眼儿的女儿一看就是对他挺上心，他对小蕊无意完了还一直不说，那才是真的耽搁了咱家女儿呢。”

 “也是，他不喜欢拉倒，咱小蕊还不喜欢他呢。以后考上个好大学，什么样的男孩遇不上。到时候他就是哭着来求，咱都不要他。你说美娜，精明一辈子，怎么就没教好儿子。这个事，我可真的生她的气了，我不会原谅他们的。”

 “这不行呵，儿大不由爷，女大不由娘。明风那小子从小就有主意，美娜管得了他小，管不了他大。美娜对小蕊啥样，咱们心里都有数儿。不能因为孩子之间的事情，影响到大人们的感情。”

 “可我不甘心，凭什么那么作贱我女儿，那可是我的宝贝，我都没舍得骂一句呢。这也怪我，当年就不该答应美娜的破烂提议。”

 “嗨，什么时代了，全当是个笑话说着玩儿，用不着当真。以后别再提就是了，该怎么着还得怎么着。女儿心里有数，知道分寸的。”

 “我怕我做不到，也怕小蕊心里有疙瘩。咱们的宝贝，凭什么被小王八蛋那么羞辱。老公，不然，咱们搬家吧。”

 爸爸沉默一会儿开口，“行，明天我开始留意一下别处的房子。”

 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为我那被糟蹋到一文不值的喜欢，更为爸妈对我全心全意的维护和爱。不管发生什么，他们永远是最爱我的人。

 重新躺回床上，我却睡不着，十八年来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里回放。

 我的心好疼，眼泪无声的流得汹涌。

 我倾尽所有喜欢的那个少年，终归与我有缘无份。

 未来的我们，必然走上两条不同的路，越走越远，没有归期。

 明风，我的少年，我的梦想，永别了！

 *

 第二天是周末，我懒懒的躺在床上不想起床。

 妈妈和爸爸来看我几次，见我好好的没什么事，都纵容的要我多睡会儿。

 起床的时候已经快八点，我坐在餐桌前吃着妈妈一直为我温着的香粥和新拌的小菜。

 爸妈各坐我一边陪着我，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我心酸。

 因为我的不争气，让爸妈为我操心了，是我的错。

 其实我没有什么胃口，但为了不让爸妈担心，我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一满碗的粥，小菜也吃了半盘。

 刚放下筷子，有人来敲门。

 妈妈扒着猫眼看了看，无声的告诉我和爸爸，来人是陆叔一家。

 昨天的难堪还历历在目，我实在不想面对他们，转身回了房间，把这里交给爸妈。

 妈妈拉开门，淡淡开口，“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问荷，昨天的事都怪明风，我和老陆带着他来给你们道歉。”阿姨陪着小心开口。

 迟来的道歉有什么意义？我打断你的腿，把你的心挖出来，再给你道个歉，你就可以心甘情愿的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伤害就是伤害，不是道歉就能够挽回的。

 “慕明风他说的也是实情，小蕊确实不对。昨天晚上我已经骂过她了，以后她肯定不会再打扰慕明风的，你们请放心吧。至于道歉，没有必要，他又没有错，道的哪门子歉，我们受不起。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小蕊还在睡，别吵醒了她。”

 “问荷，别这样。明风是你看着长大的，他没什么坏心思。昨天的事他也很后悔，一大早就要过来道歉。让小蕊受了委屈，是明风的错，道歉是应该的。问荷，你打我们骂我们都可以，让我们进去说好吗？”

 “不需要......”妈妈还是第一次这样和阿姨说话，这次的事真的把妈妈气狠了。

 “好了老婆，来者是客，请进来吧。有什么话一次说清楚，也省着咱们拿捏不好邻里相处的尺度，再耽误了明风。老陆，美娜，都进来吧。”

 妈妈不情愿的让开门口，他们三个人鱼贯而入。

 爸爸把人让到沙发上坐下，客气的张罗着端茶倒水。

 从前陆叔来我们家，就和在自己家一样，会自己动手拿出爸爸的大红袍自己煮。

 如今，是爸爸把他们当作客人一样的招待。

 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