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沈锦凝死死掐住掌心才维持镇定。</p>

    “这事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你一定得这样不留情面？”</p>

    “怎么不笑了？我还以为你脸上的假笑面具永远都不会破呢。”</p>

    男人玩笑一般，随意地令沈锦凝喉间发苦：“我跟你说正事，你能不能——”</p>

    话没落音，裴侑安忽地抬手掐住她的下颚，眼神发冷。</p>

    “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你这副动不动说教规劝，被培养出来的所谓国公府世子妃的分寸感！”</p>

    男人讽刺完就离开。</p>

    沈锦凝脱力跌落倒地，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对他的规劝这样令他厌恶。</p>

    可从前他怎么不说？</p>

    从前，她的劝他不也都听了？</p>

    到底是她的错，还是他变了？</p>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大力拍门声响起，一声声宛若催命符——</p>

    刚一开门，沈母就冲进屋苛责：“裴侑安身边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那种要跟别人成亲的话你也准他说？”</p>

    “你能不能上心点，你跟他在一起这三年纵着他放肆荒唐，到头来他却要娶一个身世不明的孤女，丢不丢人？”</p>

    凌厉的字句戳心扎肺。</p>

    风寒未愈，头脑昏沉，沈锦凝真的再没了一丝应对的精力。</p>

    “娘，这些事我们明天再说吧。”</p>

    劝走沈母，沈锦凝蜷在小榻上，就昏迷过去。</p>

    混沌间，她又回到了阿爹和前未婚夫裴云策阵亡消息传回的那一天——</p>

    母亲死死抓着她，指尖扎进肉里：“你阿爹和裴云策率领十万大军，讨伐西夏，全军覆没，你阿爹没了……锦凝！侯府以后只能靠你了！”</p>

    画面一转，抓住她的人又变成了裴侑安。</p>

    “既然答应和我立下婚约，那你这辈子就都是我的了……”</p>

    记忆反复，一夜噩梦。</p>

    沈锦凝挣扎着醒来，天已经大亮。</p>

    刚喝了汤药，就听丫鬟急报，母亲去找裴侑安了，她强撑着酸痛，起身去追母亲。</p>

    不久，天香楼。</p>

    走进门去，沈锦凝没找到母亲，却见不远处有两道熟悉身影。</p>

    此刻，裴侑安正满眼温柔抱着沈薇薇，笑着逗她：“好薇薇，都要跟我成亲了还这么害羞啊，叫声夫君来听听？”</p>

    沈锦凝喉咙一堵，恍惚间想到了当年——</p>

    裴侑安曾拉着她看别人大婚，还说：“我们提前观摩一下，反正迟早要成亲的。”</p>

    彼时，16岁的裴侑安眸子亮晶晶，带着幼犬一样的委屈：“每次让你喊我夫君，你总转移话题，你是不是心里还忘不了我哥？”</p>

    从那个时候起，裴侑安像一匹疯兽，他从来不对她说‘爱’，却一味跟她要爱，肆无忌惮闯入她的生活。</p>

    日子久了，她被强行撬开。</p>

    可等到她入了局，裴侑安却干脆利落地抽身走了，留她一人在泥潭里挣扎。</p>

    一直到现在。</p>

    对面，裴侑安凑到沈薇薇耳边不知道又低声说了句什么，沈薇薇羞得脸蛋通红，踮脚吻向他。</p>

    沈锦凝转身要走，不料，刚一转身，就见沈母愠怒进来，冲过去二话不说就朝沈薇薇打下！</p>

    裴侑安眼疾手快拦住，小心翼翼将沈薇薇护在怀里，一脸冰寒。</p>

    沈锦凝眉心一跳，忙奔过去。</p>

    沈母正气急，胸口剧烈起伏着：“裴侑安！你还护着这个狐狸精？你怎么对得起我们家锦凝？”</p>

    闻声，裴侑安扭头嘲讽瞥向沈锦凝：“我怎么就对不起她了？”</p>

    “从你16岁锦凝就陪在你身边！我女儿把一切都给了你，名声都被你玩臭了，除了你，她还有谁要？”</p>

    话如利刃，刺得沈锦凝眼前一黑。</p>

    亲生母亲都这么说……</p>

    她想起从前被裴侑安强压在佛堂乱来，被人撞见，他们背后议论，说她虽是大家闺秀，却为了个纨绔举止放荡，不敬佛祖，再不是原来的沈锦凝，根本不堪为妇。</p>

    以前没放在心上的事情，突然间就变得如鲠在喉。</p>

    她垂着头，拉住母亲，声音哑然：“娘！我们走吧。”</p>

    “锦凝？！”</p>

    “求你了，走吧！”</p>

    周围人的异样打量，就好像扒光了她的衣服。</p>

    压抑着心口的窒息，匆匆逃离，一路疲惫回到马车上，身后却传来“哐啷”一声响。</p>

    石头砸中马车后壁，紧接着，是裴侑安冷酷警告——</p>

    “沈锦凝！你以为跑了就没事了？最好让你娘给我媳妇儿道个歉，要不然你们在意什么，就会失去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