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张瘦骨嶙峋，下巴尖尖的脸，贴在窗玻璃上，阴恻恻地盯着我。</p>

    这副狰狞恐怖的面孔，比鬼还可怕，完全不像奶奶平时的模样，更像是一个狂怒的老妖怪。</p>

    见我不给她开门开窗，奶奶一头撞在了玻璃上。</p>

    怦！</p>

    玻璃碎裂，无数碎片朝我飞来，我还来不及闪躲，就感觉到一具冰冷的身体，钻进了我的被子里，贴着我的后背……</p>

    我是在妈妈的尖叫声中惊醒的。</p>

    “老苏……快来！”妈妈吓得双腿发软，面色惊恐地盯着我。</p>

    我睡眼朦胧，正打算起身，就感觉身上死沉，有东西正压着我。</p>

    我扭头一看，对上了一具皮肤青紫，眼睛和嘴巴都被缝住的死人脸！</p>

    “鬼啊……”我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下来，跌跌撞撞地扑进了老妈的怀里……</p>

    我家出怪事了，奶奶的尸体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我床上！</p>

    看着奶奶怪异的尸体，我又伤心又愤怒，眼泪止不住簌簌地往下落。</p>

    “爸妈，你们不是说奶奶在医务所吗？”我质问道。</p>

    我妈吓得脸色煞白，却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强势：“那不是担心你害怕吗？所以没敢跟你说……”</p>

    这算什么理由？</p>

    直觉告诉我，爸妈瞒了我很多事。</p>

    向来乖巧懂事的我，第一次顶撞了他们：“借口，都是借口！奶奶什么时候走的？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也不告诉我，还有……人死为大，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的尸体？”</p>

    我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几乎已是嘶吼。</p>

    我奶奶是个很好的人，年轻时候就是十里八乡小有名气的走阴神婆。</p>

    她心地善良，不仅帮了很多老乡，也帮助了很多鬼魂完成心愿。</p>

    四邻八乡提起奶奶谁不是竖起大拇指？</p>

    但自从我掉进火坑，她剥皮救了我之后，奶奶就金盆洗手不干了，而是一心一意地照顾我。</p>

    记忆中，奶奶是个很慈祥的老人，她时常会抱着我坐在屋檐下，晒着太阳纳鞋底，跟我说很多很多古老的故事。</p>

    她对我爸妈就更没得说了，别说闹矛盾，连口角都没有，不然我妈能这彪悍吗？</p>

    这样一位德高望重，与人为善的老人，不该被那么残忍地对待！</p>

    我哭得一塌糊涂，上气不接下气。</p>

    一直沉默的老爸叹了口气，开口道：“不是我们做的，是你奶……是她自己缝的。”</p>

    我奶奶自己把自己眼睛嘴巴都缝上了？这怎么可能！</p>

    见我不信，我爸点了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p>

    我和我妈都很讨厌烟味，我爸也只有在最烦闷的时候，才会抽一根。</p>

    “那是我亲妈，我怎么可能对她做这种事，这岂不是让人戳我脊梁骨骂我畜生吗？唉……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得赶紧处理你奶的事。”</p>

    老爸抽完这根烟，起身就去找来了村里看事的英姑。</p>

    她今年八十多岁了，看着却只有六十出头，是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太太，特别是那双晶亮的眼睛，比刀子还要尖锐凌厉，仿佛能看穿世间万物。</p>

    她刚进屋，第一眼不是瞧我奶奶，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我！</p>

    “金马临官号嘶风，螣蛇入梦欲化龙，一刀斩断仙缘路，剥皮抽骨万古枯……”</p>

    英姑神叨叨地朝我念了一段，又是蛇又是龙，还剥皮抽骨的，多半跟我奶奶剥下的那张蛇皮有关。</p>

    “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真的不记得三岁那年发生了什么事吗？”</p>

    英姑沙哑的声音，刺得我浑身发凉。</p>

    三岁那年……</p>

    我只记得我跌入了火坑，身上全是伤，痛得我死去活来……</p>

    再次恢复记忆，我已经从医院回到了家里，身上包裹着一张硕大的蛇皮。</p>

    这张皮又薄又润，通体雪白晶莹，丝丝分明的蛇鳞上，闪烁着细碎珠光，如同碾碎的珍珠粉末，在黑夜里也能发着光。</p>

    自从裹上这张蛇皮，我身上的伤就不疼了，被烧毁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p>

    而且从那之后，我的体温就比一般人的凉，一到冬天就犯困，一到夏天皮肤就火辣辣的疼。</p>

    就好像真有一块蛇皮披在我的身上，守护着我，同时又折磨着我……</p>

    除了这几件事印象深刻，我对三岁那边得其他事情都毫无记忆。</p>

    闻言，英姑厉声朝我喝道：“你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自燃的了？”</p>

    自燃？</p>

    我惊诧不已，抬头看向爸妈，他们却眼神飘忽，心虚地避开了我的眼。</p>

    “所以我是自燃，不是掉下火坑，你们都在骗我的？”我问道。</p>

    眼看纸包不住火，我妈索性承认了：“没错，当年你的伤是自燃的！”</p>

    “好端端的一个人，就在我和你爸面前突然起火，还是那种蓝色火焰，跟鬼火似的，别提多瘆人了。”</p>

    看到这一幕，他们都吓傻了，直到奶奶朝我撒了一把香灰，我身上的火焰瞬间就消停了。</p>

    因为这件事太过古怪，我们家不想引起事端，更不想受到村里人的胡乱猜测，才对外说我跌入了火坑。</p>

    我们家口风很严，连英姑都没有透露，也不知她是怎么知道的，或许她真的有点本事。</p>

    “看来……问题多半是出在小乔身上，既然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请我家老仙了。”</p>

    英姑那双精明锐利的眼睛，朝我爸妈瞟了一眼。</p>

    他们立刻心领神会，送上一个红包做压堂钱，还有一包50块的华子。</p>

    这是规矩，请人看事必须得先压钱。</p>

    至于那包华子，是孝敬英姑家老仙的。</p>

    英姑接过烟盒，二话不说就拆开包装抽了三根出来。</p>

    然后三根烟一齐点燃，塞进了她的嘴巴里，她猛地吸了一口，眼神迷离地开始吞云吐雾。</p>

    见过抽烟的，没见过一口气抽三根烟的，跟上香似的。</p>

    这烟烧的速度非常快，很诡异的那种快，就像有人一直吸，没一会儿就没了。</p>

    我盯着那团烟雾，不知怎的，突然就浑身发抖，手脚发冷，意识也有点模糊起来。</p>

    阴风吹来，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冷得我直打哆嗦。</p>

    这时，一个冰冷湿滑的活物滑过我的脚踝。</p>

    我看到一条手腕粗，近两米长的白色大蛇出现在眼前，身上的每一个鳞片都泛着银白的珠光。</p>

    我还没看清，这条蛇就开口说话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