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氏木在原地，好半晌一动不动。</p>她已经完全相信女儿说的话了，丈夫的确有一个痴恋他多年的表妹叫许茹，但这事一双儿女都是毫不知情的。</p>
所以除非女儿真的如她所说重活了一世，否则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p>
及此，江氏潸然泪下。</p>
“阿软……”</p>
女人哽咽的嗓音中满是心疼，“我的阿软受苦了。”</p>
楚玥抱住母亲，“娘，您这辈子不要再在意爹爹了，他既然喜欢他的表妹，那就让他自己去，您不许再为他伤心了。”</p>
女儿偏向自己，江氏心中很是熨帖。</p>
“阿软， 你说的这事，一直也是娘心里的疙瘩。”</p>
楚玥：“那娘问过爹爹吗？”</p>
“怎么问？”</p>
江氏别扭道，她也是父母千娇百宠的贵女，有自己的尊严和傲气，难道要她主动去问楚嵘他心里可有别的女人？</p>
江氏咬着唇，她有点做不到。</p>
楚玥小脸满是疑惑，“娘，那些所谓的过往旧情，您就只是听下人们说过？”</p>
江氏：“当然不是，娘岂是那无凭无据听风就是雨的人？”</p>
“下人们嚼舌根子，我从来不大在意，打发了就是；但……你三岁那年，我有一次在你父亲的书房收拾的时候，发现了一枚香囊，香囊的一侧绣着一个茹字……”</p>
楚玥心中一震。</p>
怪不得……</p>
娘亲果然就是从那个时候对爹爹起了疑心生了嫌隙？</p>
“娘，那枚香囊你是从哪发现的？”</p>
“你书房书架上的一个匣子里。”</p>
楚玥皱了皱眉头，“娘，您不觉得此事有点蹊跷吗？”</p>
江氏故作生气道：“刚才还让我不理你爹爹，这会又急着帮他说话了？”</p>
楚玥撒娇似的轻哼了两声，“那我不说了，我睡觉。”</p>
江氏也觉得需要时间消化一下女儿重生的这个惊天秘密，替怀里的娇娇儿拢了拢被衾，“睡吧，娘在这呢。”</p>
重生回来的第一个夜晚，因为有娘亲的陪伴，楚玥睡得格外香甜。</p>
……</p>
而上房荣安堂的内室中，楚嵘却是辗转难眠。</p>
晚饭的时候，女儿的疏远让他颇感手足无措，小姑娘长大了，心事也多了，自己这个做爹爹的一不留神可能就哪两句话惹了小祖宗不高兴。</p>
但女大避父，有些话他也不好直接问，就想着等妻子回房，拜托她从中帮忙调和；</p>
谁知左等右等， 没等来妻子，而是妻子的贴身丫鬟彩琴过来通传。</p>
说姑娘身子初愈、加之下午睡觉做了噩梦哭了一场，夫人不放心，今晚便在姑娘的院子里陪姑娘睡了。</p>
彩琴说完话就走了，顺道取了一些江氏梳洗要用的物件。</p>
楚嵘已洗沐完毕，着一身单薄的白色里衣，线条流畅的肌肉、健硕有力的臂膀都隐约可见。</p>
内室静悄悄的，楚嵘辗转反侧，毫无睡意。</p>
和妻子成亲多年，只在年轻的时候，那时他时而需要挂帅出征、或外出公干，夫妻俩才会分离一阵子；</p>
但这些年，朝中人才辈出，很多事不再需要他亲力亲为，所以他已多年不曾再离开过京城，也许多年不曾有过一人孤枕难眠的时候。</p>
望着帐顶垂挂下的如意结，楚嵘不由想到。</p>
妻子现在在做什么？</p>
已经带着女儿睡着？还是在陪着女儿说话哄睡？</p>
不管怎样，那边肯定是其乐融融一团温馨，怎么都好过他一个人孤夜难眠。</p>
堂堂的信阳侯爷，此刻心里居然涌起了一丝怨气和委屈。</p>
到底女儿重要还是他重要。</p>
她怎么能连句话都不说就直接不回来了呢？</p>
他是哪得罪她们娘俩了？</p>
楚嵘越想越没睡意，单手枕于脑后，就这么思索回忆起了近几日发生的事。</p>
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p>
~</p>
在母亲的怀里醒来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足以安慰所有噩梦带来的忐忑和恐慌。</p>
楚玥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一抬头就迎上母亲温柔似水的眼神。</p>
“阿软睡好了？”</p>
楚玥在母亲的身前撒娇似的蹭了蹭，“在娘怀里睡得就是好~”</p>
娘俩说了会话，屋外传来了低低的脚步声。</p>
江氏不是赖床的人，醒了就即刻起身，而楚玥，平时最会赖床，但昨日一天加上晚上，她实在是已经睡够了，所以江氏一起，她也就跟着一起起了床。</p>
母女俩坐在梳妆台前，身后是贴身的丫鬟在给二人梳发上妆。</p>
楚玥忽地想起今日是逢十的日子，“娘，今日爹爹和哥哥休沐？”</p>
江氏昨晚就知道了，“对，怎么了？”</p>
江氏想到昨晚吃饭时儿子的话，好看的眉眼蹙了下，“又想和你哥哥出门了？”</p>
她忙摇头，“不想，外面太冷了。”</p>
如今是二月初，春寒料峭，前日刚下了场大雪，如今正是冷的时候。</p>
江氏松了口气，“这才对，你这风寒还没好彻底，不要急着出门。”</p>
“真想去，等开春天气暖和了，娘陪你去寺院进香，也散散心。”</p>
楚玥点头，“我都听娘的。”</p>
想到女儿昨夜说的重生，江氏心又提了起来。</p>
她是后宅妇人，对朝廷之事了解不多，但对陛下和皇后嫡出的晋王殿下却也有所耳闻。</p>
晋王是太子一手带大的，除了帝后和太子，晋王殿下便是大周朝最尊贵之人；</p>
官眷夫人们都说，晋王殿下龙章凤姿，玉树临风，是个不输崔家玉郎的美男子。</p>
而众所周知，晋王在隆庆帝和太子勒令下坐镇刑部，和宋家的嫡长子宋祁一起，被京城官员们称为刑部的黑白双煞。</p>
要是哪个贪官污吏听闻是晋王主理自己所犯之事，绝对二话不说，将罪行同党一五一十交代个清清楚楚。</p>
这些年，在晋王的威名之下，刑部大牢在官员和作奸犯科之徒的心中，成了比十八层地狱还可怕的存在。</p>
毕竟地狱就只有一个阎罗王，而刑部里，晋王和宋祁，有俩。</p>
楚玥感受到了娘亲的出神，也不难猜到是为什么。</p>
她昨夜说出重生的事，娘亲必定受惊不小，需要时间消化。</p>
梳洗好了，彩琴进来通传，“夫人，姑娘，早饭好了，侯爷和世子都在芙蓉斋等着呢。”</p>
母女俩也就一起过去了。</p>
昨晚和娘亲说了那些话，楚玥也稍稍放下了一些对爹爹的成见。</p>
爹娘还有那个许茹表姑的事，有太多的蹊跷，万一要是有误会什么的，冤枉了爹爹也不好。</p>
所以在搞清楚这件旧事之前，她对爹爹，会像以前一样。</p>
见到楚嵘，她像以前一样，亲切撒娇，“爹爹~”</p>
楚嵘将人拎到身边坐着，玩笑道：“今日睡醒了，想起自己还有个爹，又认我了？”</p>
楚玥：“……”</p>
昨天自己的疏远太过明显，楚玥想狡辩都没得狡辩。</p>
但又不可能实话实说。</p>
楚玥垂着眼，脑中忽地灵光一现，磕磕绊绊道：“……我，我昨下午睡觉做了个噩梦，梦里爹爹从外面带了个女人回来，爹爹为那人还吼了我一顿，我醒来时睡蒙了，心里还有气，就不想理爹爹。”</p>
楚嵘难以置信的瞪大眼，下意识看向江氏。</p>
这这……</p>
“你这丫头净说胡话！梦里的事岂能当真！”</p>
他又不是那些风流多情的纨绔子弟，怎可能做出在外处处留情、惹妻子伤心的事。</p>
这闺女，是真不懂还是在故意给她爹上眼药？</p>
楚嵘倒吸了口冷气。</p>
他怎么觉得。</p>
他似乎无形中把女儿得罪的不轻。</p>